“无权无势?"宋杲随意地笑了,“若结交朋友是因为权势,那便不叫交友而叫攀附。我钦佩兄长的身手,就这条理由。请坐!”宋杲掀开袍子自己先坐了,拍开酒坛的泥封,将酒倒入酒壶,再放置到火炉上方温酒器中。宋呆从前跟着李棠时便好饮酒,能千杯不倒,但没有因饮酒识过事。
蔺九在他对面坐下,火炉上热气一熏,名酒浓烈的醇香飘散开来。待酒温了,宋杲先给蔺九注上一杯。见他喝得慢,自己先自斟了三四杯。“真是好酒!"宋杲赞道。“许久没有饮过这样的佳酿了。”蔺九回道:“你的身手也不赖。”
说完这一句,他便不知该聊些什么。学着宋杲的样子,仰着脖子将杯中酒一口闷下。跟着长泰镖局的镖师们许久,他现在的酒量已比以前好多了。宋呆一连喝了十来杯,喝得适意满足了。才又问道:“你可听说过节帅府的招贤宴?上一次招贤宴该是在去岁十月下旬。”蔺九点头,“听说过。“宋呆在前衙任职,并不知道他去了招贤宴的事情。“三年前的招贤宴,我得了名次被引入苍梧军,后来又被推官大人调到府衙任牙将,这一调就没回去了。”
蔺九问道:“府衙的牙将是干什么的?”
“我的职责是护卫推官大人查案。”
“原来如此。遇到凶险案子,长官必要带你这样的三两个在身边才安心。”两人喝着酒,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倒像熟识的寻常友人,不像除夕夜将将认识的。
宋杲问:“你既来了苍梧,可知道郭岳大帅最爱重的便是习武的人才,为何不想去军中谋个一官半职?”
蔺九:“放心不下家里孩子。”
宋呆有些惊讶:“你已成家了?”
蔺九点点头,“发妻亡故,留下一对幼子。我若投了军,刀枪无眼,若是伤了死了,家中幼子再无人照料了。”
宋呆:“原来你父母也不在了。”
蔺九:“对,也不在了。”
蔺九想起杜阶和杜夫人,不知他们二人如今的尸骨是什么模样,亡灵可有人时时祭奠么。
除夕那晚宋呆曾盯着蔺九问他你是谁?蔺九喝着酒,一直等着宋呆再来打探他的身份,然而直到喝得微醺了,两人都只是随意闲聊,宋呆并未问起,好像那晚质问的人不是他一样。
“干你那护院有什么前途,蔺九,若有机会,去苍梧军中投效吧。如今正值乱世,乱世则必出英雄!等到开春,苍梧军也许便会用武,军中才是男儿用武之地!”
蔺九果断拒绝,“我不想这事。”
宋杲仰头又喝下一杯,问蔺九,“可想叫个歌女弹几首曲子来助兴?这琥珀居不远处有一家花影重…”
蔺九:“我不用,“看宋呆喝得生猛,他又道,“你想听便让酒保去叫吧。”宋杲摇头,“我也不爱好这个。蔺九,你今天肯来,看来是愿意结交我这个朋友了。”
“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久在苍梧城住,日后可能有求人帮忙的时候,再说,节帅府的牙将,可不是谁都能结交的。”两人再碰杯子,蔺九感到自己再喝便要醉,便主动止住了,只吃菜。等着宋杲一个人把那两坛酒喝完,仍然能稳稳站立。两人在琥珀居门口作别,一直到宋杲转身走了,他都没有再问那个问题。
蔺九在街边给兄妹俩买了个蹴鞠。回蔡宅的路上,蔺九拐去了城外佛寺。这些年,他没有摆过灵牌烧过纸钱,没有祭奠过杜价夫妇和李棠夫妇。他抱着个执念,只觉得祭奠就是安放了,他不想将那些惨烈的场景安放。今天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想给他们上一炷香。
他来赴宋杲的约,不是想喝酒,他从来都不爱喝酒。为安全之故,他最好理都不要理宋呆,先远远地观察他。可连蔺九自己都没有想过今日会去琥珀居走赴约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一个人孤独了太久,突然就想找个友人说说话,随便说点什么都好。他太久没与人那样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