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那些惶恐的想法,萨拉丁默念了一些经文,而后离开了王帐,埃米尔们沉默的跟随着。
刚走出帐篷,迎面而来的景象便是遍布的伤兵。
11月的秋风吹过,带来凄凉与绝望。
那些伤兵或倚或卧,呻吟低泣,或只是默默注视着萨拉丁,目光中是掩不住的痛楚。过去三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清二楚。而正因为一清二楚,他才知道自己是在与另一个层次的对手角力。
随便扫过一眼这些多达数百的伤兵,萨拉丁没有在军营里多加停留,他向西走出军营。
这不是他第一次到来,但他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见证眼前的景象,近千的尸体平铺在这片大地,而众多还活着的人,则在一旁挖掘着土坑,对这些尸体进行掩埋。
不多时,翻过一座土丘,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
他停下脚步,眼前的景象令他不禁闭目祈祷:数百具尸体散乱地铺满土地,而在不远处,还有人正挖掘着土坑,用来掩埋这些死去的同伴。
与他以往见过的尸体不同,这些人早已被撕裂得不成形状。缺失的四肢、被轰烂的胸腔和腹部,混杂着铁与硝烟的气息,使战场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铁与硝烟,将战场化作了一处血肉磨坊,而萨拉丁自己却就是一个刽子手,亲手将自己的部下与士兵们送进去,然后得到一份血腥答卷。
法兰克人表现出某种嘲弄的仁慈,他们允许萨拉丁的人来收拢尸体,甚至救治了一些伤兵。这些伤兵回到军营时,带回的不是希望,而是令人窒息的恐惧。
萨拉丁接受了这份“恩惠”,却换来了亲眼见证眼前惨状的机会。
11月的低温尚不足以滋生过多虫蝇,但恶臭与死亡的气息已足以让人作呕。
那些负责掩埋尸体的士兵们面容悲戚,手中的铁锹机械地将肢体抛入土坑。
他们已无力辨认这些残缺的身体是否属于同一个人,只能将尸体身上的赏钱和遗物收集,详细记录下归属。
萨拉丁伫立良久,终于再度向至大者赞美祈祷,双手微颤。他没有再看这些尸体一眼,转身沉默地离开。
身后的埃米尔们亦不发一语,唯有铁靴踏在泥土上的声响,是一曲挽歌在低吟。
十几分钟后,萨拉丁来到了前线,见到了吞噬无数撒拉逊人那些木桩、胸墙、铁丝网还有不太好看清的壕沟。
在这里脸色苍白,面容歇斯底里穆扎法尔,正集结着一支千人规模的军队,准备再进行一次冲锋,对于他而言,这处“堡垒”已经是他毕生挥之不去的梦魇了。
“停下吧,我们撤军。”萨拉丁来到了这位老将的身旁,低声说道。
他眼前的青狼,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抓起两把染着血的黄土,放声哭泣了起来。
在过去的三天里,他所经历的痛苦,感受到的无力,是自己过去一生累计起来都未达到的。
而在萨拉丁身后,许多精锐的马穆鲁克,那些自幼就被作为奴隶买来,接受高强度军事训练的“精锐”士兵们。
清一色的流露出惶恐神情,他们的同袍毫无价值死在了这片大地上,而他们却无能为力。
见到这样一副情景,萨拉丁心知自己麾下的这只部队,他们的精气神已经被碾在尘土里了。
回想起第一日所见到的景象,萨拉丁不知如何开口,才能提振他们的士气。
那是11月5日,在那个略带寒意的清晨,一支马穆鲁克士兵在吃饱饭后,士气高昂地来到了这片还未铺洒血肉的荒野。
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勉强地洒在这片土地上,荒凉中透着一种即将被血染的压抑。
在他们的面前,仿佛只有一些木桩与铁丝作为阻挡,显得微不足道,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在步兵冲锋之前,那些从埃及运来的铜炮率先开火。炮声震耳欲聋,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