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影敛目，“鸾影只是从未想过，主上会……成为如今，优柔寡断，软弱无力的模样。倒是有些想惹怒主上，怀念那些霹雳雷霆的责罚了……我的心忽上忽下，彻底摸不清她的行事了。鸾影行为肆意，似对北瑶有恨。可在这短短相处的几日，加之她以上之言，我却觉她对北瑶光，更像是心有好奇，不时逗弄与……浅浅的放任与宠溺…她是作替身的影卫……可与北瑶光倒像是有了……超出主仆之外，日久而生的姐妹情谊……所以，她要说的……会让我生气的……真相…究竟，有几分，值得我相信？我又，该不该……信………
未待我想明白，鸾影突然凑近，道，“主上，你因城破受袭而昏迷，战争结束后的残局，皆为鸾影代为处理。那主上可想知道，鸾影要替主上收拾的残局，有多惨烈？”
我狠狠一震，想到了那些惊心动魄的城破瞬间，和无数士兵鲜血洒染的焦土。我开始战栗，似又回到了那一场噩梦。鸾影凑得更近，仔细观察我的表情，唇瓣轻动，“鸾影带主上，回雁城亲眼看看，可好？”
我摇头，脱口而出，“我不去……我不回去……鸾影继续轻声而语，用最柔和的气息，说着让我恐惧的话，“我们亲眼去看看，主上这次犯下之错，有多么的严重。看看主上的一次心软与失误，令得北辰疆土，城溃几许，死伤几何……可好？”我用力摇头，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不，战争已经结束了……我已经知道我做错了……可我……我不想回去……不要……我不要回雁城…不要让我回…鸾影起身，漫不经心，“听闻，主上最是袒护青云骑的那群兵士，曾与之同食共饮携手败敌。可惜，万将尸陈沙，白骨露于野。此战伤亡惨重，战后清理更是劳民伤财，已耗时近月。如无主上恩令，莫说拾骨入士，他们怕连卷席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
夜风呼啸，马蹄急驰。我哭着被鸾影抱在马背，她执缰而驱，向雁城策马飞奔。我紧攥了衣物，仍冷得瑟抖，却不是因夜风，而是从心底翻涌的，快要令人窒息的愧疚与悔。我缓了缓，脑子清醒了些，问鸾影，“我们去雁城，为何，不可派人通知风澜止？”
“无需，"鸾影目光专注地看路，“他已携兵出发上路，不比我们早几时。今夜，他本就计划赶往雁城。”
冷风灌耳，心渐微明，我的视线无处可放，长时间凝在鸾影面上，终于止了泪，问，“鸾影，你…这么急着骗我去雁城，是为了什么？”鸾影手臂骤紧，马扬蹄止。她静静看了我许久，忽而皱眉，带着些隐生的怒气，“什么叫，我急着去雁城？”
我默了默，纠正，“急着骗我，去雁城。”鸾影难得显露几分烦躁，“有何区别么？”我，“你看，我的重点，是你骗我……”
鸾影，…”
我，“而你的重点，是去雁城。”
鸾影，……
我，“雁城有什么，是你，非去不可的么？”鸾影，………”
脸蛋突然被掐住，鸾影啧了一声，问，“你怎么不哭了？”我一怔，呆了呆。鸾影手下用力，掐得我的脸生疼，她道，“主上可知，战争之后，不是每一个将士的亲人，都有能力千里迢迢远赴沙场，认亲拾骨。未被认领的无主之尸，混作一团无法辨认的腐肉，最后的归宿，不过皆是野兽之腹，沙丘枯骨。”
我被她掐出的眼泪，瞬间又落。她点头，放手，重新执缰策马，“好了，主上继续哭罢。”
我含泪，…”
大漠孤烟，初日徐生。随着绵延万里的城墙渐近，狼藉入眼，旭日金辉，似也拭不去颓垣断壁之上经战争摧残的斑驳焦黑。残留的血味腥锈，似仍在腐蚀着风。繁华尽毁，人烟稀落，雁城满目疮痍。心似被一只大手狠狠攥握，拧拽拉扯。哭肿的眼睛，经历一夜的风吹，见如此景象，却干涩得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鸾影翻身下马，牵了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