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她温柔地浅笑着。
是来接她了吗?
等一等啊,阿娘,等等女儿。
可不等她伸出手,眼前的一切骤然消失,回归冰冷的现实。掐住喉咙的手松了,大量空气涌入肺部,婉瑛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慕昀茫然地低头,看见腹部被贯穿,突出来一只铁铸的箭镞,鲜血泅湿了周围一大片衣料,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疼痛,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婉瑛趴在沙地上,手肘撑着地,抬头望去,只见千里沙丘蔓延,黄沙弥漫,一人远远地自残阳中走来,他满脸鲜血,似阴司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人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放下手中长剑,像捧起一块易碎的珍宝,捧起她的脸,目光仔细地巡视。
“弄脏了。”
他捉着袖口,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可不管怎么擦,脸上的血还是擦不干净,刚擦掉一块,脸颊上又出现了新的血渍。“哪里受伤了吗?”
他皱着眉,抬起她的下巴,修长手指一寸寸地抚摸她的脸,甚至掀开头发,翻看她的耳朵,检查有没有伤口。
婉瑛拉下他的手指,吓得结结巴巴:“你你……”顺着她的视线,姬珩这才发现,流血的是自己的手,血滴在了她的脸上,所以才擦不完。
“原来是我的血。”
他不禁松了口气,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替她擦了擦,婉瑛的脸重新恢复白净,他满意地点头,目光滑过她姿势略显怪异的右腿时,停顿了片刻。“腿怎么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腿骨,随后做出判断:“没事,回去找太医接上就好了。”
说罢撕下衣袍,替她缠绕在断腿上绑紧。
可就在这时,婉瑛双眸赫然瞪大,瞳孔紧缩,眼里现出惊恐。下一刻,耳边响起掺满刻毒恨意的尖利嗓音。“去死罢!”
肩膀刺痛,匕首捅了进来。
姬珩头都没回,先利索地打了个结,然后反手拔下肩头插着的匕首,看也不看地往后一扎。
慕昀捂着喷血的胳膊,摇摇晃晃地往后倒退,跌坐在地。姬珩捡起脚边长剑,冷着脸朝他而去,还没走出几步,小腿就被人抱紧。“算了,”婉瑛死死地抱着他,哭道,“就让他自生自灭罢,别再杀人了”慕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他本来就腹部中了一箭,方才那一招背后偷袭已耗光了他仅剩的力气,就算不补刀,他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姬珩想了想,最终还是丢弃了长剑,脱下外袍,盖在婉瑛的身上,将她背起来。
婉瑛忽然腾空,两手无措地搭在他的肩头:“为……为什”“不是腿断了吗?"他淡淡道。
可是他受的伤比她更严重。
婉瑛犹豫道:“放我……下去,我自己走。”姬珩突然叹了口气:“小九,天快黑了。”婉瑛抬头,只见远方残阳沉入地平线,天地被暮色笼罩。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天黑了,大漠里冷得很,可能还会有狼群出没。小九不怕么?”怕,当然怕,可是…
“你在流血。"婉瑛不得不提醒他。
他的肩头和腹部受了两处重伤,虽然穿着深色衣服,看不太出来,但回首来时路,血流了一地,将脚下的黄沙都染红了。人的血是有限的,血流光了就列了。
闻言,姬珩恍然顿悟:“原来小九不怕狼,而是怕朕死啊。”婉瑛…”
他偏着头,有些感兴趣地问:“朕死了,你会为我流泪么?”婉瑛没说话,只觉得这人真是没有半点忌讳,这样的话也是能随口就说的么?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荒唐的玩笑。“看在朕快要死了的份上,小九可以说一句喜欢朕么?”背上的人一如既往地安静,他惆怅地感叹:“死前都没能听到小九的一声喜欢,想一想,真是好遗憾啊。”
婉瑛嘴唇翕动,漏出细碎的音节。
那声音比猫叫还小,不知他的耳朵怎么就捕捉到了,满怀期待地偏过头:“说什么?喜欢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