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岂有不知李易安?众人笑着,便也不拦了……
家姐岂能不是等得心急火燎?后院待不住,中院去,中院也待不住了,前院去……
前院还待不住了,门房处坐着!
“姐姐,我回来了!”满脸酒红的李迒算是回来了。
气得姐姐起身来,给了一个背影,就要往里走!
李迒一语:“姐姐,细致的我都知晓了,全都知晓了。”
李姐脚步一止,转头来,不走了,面色铁青,只道:“只道李家就你一个人了,我怕是已经死了被你埋了!”
“啊?”
“埋完,你连烧香都不记得了……”
“姐姐,是这般,你听我说啊,苏学士到得雄州啊,立马领了八万军过河,先去的是那归义城,那城池可大,正是辽国最前线之重镇,那城池高耸入云……”
李迒说着说着,李姐却就在门房里坐下了。
故事在李迒嘴里来,那是起承转合,那是跌宕起伏,那是险象环生,那更是英雄豪迈,智计百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那还是意气风发,运筹帷幄,威势直冲云霄九万里……
李迒那说得是口沫横飞……
李姐,那听得是一时惊来捂胸憋气,一时喜来胸中猛跳,一时畅快非常大气去舒,一时担惊受怕眉黛紧蹙……
只待李迒口干舌燥说完了,抬手去扶:“姐,往里回……”
李姐起身去走,也问:“还有吗?”
“还有……还有就是说那辽国天子,拜服而降,只说苏帅兵威无当,天命归宋……”李迒自己硬编了,想象之中,该是有这般事的。
“嗯……那还有吗?”李姐还问。
“还有……说城外血战,辽兵十数万众,说苏帅一马当先入阵去,那是一人杀得千百人头在手,记功的虞候,那是数都数不过来……”
李迒继续编,倒也不是李迒一个人编,但凡捷报到了的地方,到处是人在编,越是不知道详细的,越是编得花里胡哨。
那茶楼里的说书人,越是编得花里胡哨,那就越是赚得盆满钵满,自古民间故事,无不如此!
“唉……何以这般身先士卒去……”
“姐姐不知,决战之时,将士心惊心忧,便是常事,若是主帅当面身先士卒,将士上下,岂不效死?此战鼎定之战也,苏学士想来也是怕有万一,所以奋勇当先去!”
李姐其实也懂得,点点头来:“昔日项王,想来也当是如此!”
“对,霸王入阵,正是如此,所以,所向披靡!苏学士比霸王,还多有智谋超群,仁义无双,霸王缺也缺在这些智谋与仁义上了。”李迒慢慢来说。
不免也是李清照自己嘟囔:“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姐……”李迒轻轻叫了一声。
“嗯,着人备些酒菜来!”李清照说着。
“好!”
“今日喜事,家国之喜,知己之喜,当痛饮!”
“痛饮,弟弟自当作陪!”李迒真没喝够,还当再饮。
姐弟二人对坐庭院,一饮来,岂能无曲?家中养了姬妾,便也是乐班,只管排排坐好,以乐佐酒……
所谓钟鸣鼎食之家,不外如是。
一曲来,一饮去,再着小厮奴仆,请来三五好友,乃至发小闺蜜,李易安帖子到了,哪个不来?
便是夫君带妻子,夫君随妻子,皆来做客,知府张叔夜自也是座上宾客。
只管喜事,只管宴饮,只管填词作诗来,若是起兴,大赋也能提笔就写,往来之辈,个个高门名士。
便是连女子,提笔写来,今日也显出几分好气魄。
李易安吃酒,不吃个不省人事,自也不知什么是个时辰,只管吃酒,只管乐音,只管心中欢喜……
欢喜也欢喜,吃多了,忧愁也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