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的人就是不经折腾,沉钧喝了几杯水酒便早早回了老屋休息。
老屋的院子四围都是错落的房屋,中间围拢着一道方方正正的天井,沉钧就躺在紫藤树下吹风乘凉。
“吱呀——”
沉航推开沉甸甸的院门,一瘸一拐走进院子。
“爸。您怎么一个人在这?看护的人呢?”
“都累了几天了,我让他们也早点回去休息了。”沉钧满脸通红,扶着藤椅坐起身,“你怎么”
他原本想问沉航怎么这个点还过来,抬眸撞见一张鼻青脸肿的猪头脸,不由愣了愣,“这是怎么了?”
沉航搬来椅子,咬牙切齿,“我刚在老宅被一伙贼人暗算,要不是沉清予忽然路过,只怕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沉钧眸光转沉,拿起案几旁的焊烟,点燃了烟丝,吸了一口却没有说话。
沉航看着老父亲的脸色,恨恨道,“敢在老宅对我下这么重的狠手,除了沉娇不会有别人?”
沉钧拢了拢烟丝,神色平静,“你既然知道是她,那就该知道,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爸。”沉航脸色不善,“咱们替家主守着这祖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家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斥您的意见,现在他的女儿又随意打骂我,这是什么道”
“闭嘴!”沉钧敲了敲案几,“什么道理,说了多少遍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沉?阿娇的性子一直如此,你今天当着众人的面贬低她的女儿,她找人揍你一顿已经是留了情面了,她要真对你起了杀心,你觉得你还能站这?”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牵扯到家主,父亲总是无条件让他们退让。
沉航脸色难看,站起身就要走。
“站住!我话没说完,你去哪?”
沉钧一声呵斥,沉航不情不愿站在原地。
“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沉钧稍稍缓和了脸色,“阿航,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这件事我会跟你叔父说,让他也劝劝阿娇,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妹,我不希望你们因为一件小事生了嫌隙。”
沉航沉默片刻,转过身看向沉钧,“爸,就算当年叔公对您有恩,但您也已经回报给了族长,这恩,难道就报不完了吗?就算我可以,那二弟三弟,我的孩子,您的孙子呢?难道你要逼着他们这一生也守在襄英不出去吗?”
“阿航”沉钧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长子如此质问,当年他决定守在襄英,沉航是唯一一个支持他的。
沉航嘴角发苦,“我曾经也觉得报恩是对的,可是真的对吗?家里那几个小子谁不是天资聪颖?如果有更好的资源,他们未必不能象兰曦一样,站在那万人景仰的高处。”
“您守了五十年,我守三十馀年,最后换来的却是随意折磨。”
他指着脸上的伤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难道您真的要我们这一代人象太奶奶一样,活守八十年,把自己都舍给沉家吗?”
“混帐!”沉钧顿然恼怒,啪得一声将焊烟重重拍在案几上,“我当初怎么教导你咳咳你们的!一笔一笔写写”
“写不出两个沉”沉航自嘲,“可是,您看看,我们的沉和他们的沉是一个沉吗?我知道,我说服不了您,以后也不指望您能懂。”
说完,沉航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出了老屋。
沉钧看着地上一摇一摆的影子,神色说不出的悲怆。
空气凝滞了片刻,他幽幽轻叹了一声,又重新拿起案几的焊烟,粗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