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那张快被填满的List,上面的每一项幸福,都是他们通过点点滴滴共同经营出来的,没有围观群众,也不需要见证人。可因为如此,她更害怕那是真的一一真实到贴近现实,反而抓不住。商宗听出她话里隐喻什么,垂目沉默下来。彼此都明晰,这场私奔的目的是为了逃避现实,而不是改变现实。现阶段要想继续在一起,需要割舍的代价太多。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商宗接受联姻,梁惊水为爱做三,在圈子里也不算稀罕事。可谁也不愿让事情走到那一步。
反正结果再怎么好,都那样,能一起待在日本歇口气,已经是他们尽力争取来的最好选择。
昨天的应酬结束,两人默契地没有提起那瓶酒引发的商单。梁惊水以为商宗不会主动谈起,毕竟融资项目牵扯了太多麻烦,还可能让继承权倾倒性地偏向商卓霖一方。
眼看分别在即,这种话题没必要再提。
梁惊水默想,像他这么谨慎的人,一定不会把把柄留在任何人手里吧,包括她。
可商宗没有。
清流庄的房间内设雅致,推开木质推拉门便是独立的露天汤池。商宗单手架在池子的石沿上,另一只手搭在梁惊水的腰间,指尖触及浸在水中的纤细曲线。几株修剪整齐的松柏伫立池畔,水汽蒸腾,远山朦胧如水墨画梁惊水被热度暖得昏昏欲睡,模糊间感到他将唇贴近耳廓,低道:“应酬的事,你不要自责。”
“……你是说昨天大头提的那事?"她瞬间醒神。这称谓让商宗一愣,随后想想,叫大头确实挺贴切的,才开口:“8月那次本身就是冲着我来的局,我既然去了,怎么都少不了要中招。”梁惊水从他怀里退开,水声哗哗作响。她顾不得自己在男人视角下,水的倒影放大了多少春光,眉宇愁结:“我不会刚好让你中了最大的招吧…商宗无声笑了下,微一颔首。
梁惊水扒着池沿,拿起陶瓷杯仰头一口干掉梅子酒,酸涩的味道蔓延开来,连鼻子也酸得发堵。
浴池空间足够大,她像浮尸般漂到另一侧,背对着商宗轻轻吸鼻子。这半年她真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连这次融资的事也都是因她而起。池边的小灯笼散着微光,倒映在水面上,这份温馨在梁惊水的视野里渐渐模糊扭曲。
身后男人的语调柔得让人恍惚:“在温泉里玩一二三红绿灯',水水,你觉得计划第42项做这个怎么样?”
“大陆管这个叫一二三木头人………算了,没差。”梁惊水克制鼻音,“你一动我就听见水声了,对你不公平。”“又不是什么比赛,这次我输了一分,下次说不定能赢回来三分。得失都是过程,开心就好。”
有这口才不去卖课真是可惜了,反正她是被说服了。梁惊水破涕为笑,说:“那来吧。”
也是在那晚,梁惊水被水下闭气的男人抱了个满怀,指尖在水中追逐嬉戏,激起一串细碎的气泡。
商宗刚握住梁惊水的小腿,已经被她像鱼一下子滑脱了出去。腿型很美,如云间垂下的银丝。
他在水里无声一笑,想都没想,伸手攫住她的脚踝,把人给拉了回来。最后梁惊水被扮猪吃老虎的赢家堵住双唇时,心里还在想:爱是不公平的,因为公平是不够的。
敏感、占有欲、矛盾和不清醒,构成了他们在爱里的真实状态,让他们无法肆无忌惮地去爱。
22号之后,她会失魂落魄,会惦记,会心疼。同样,他也会。
回到东京这天,安如再次登门拜访。
自从上次被揭穿,梁惊水无法心安理得地待在卧室里,直接坐到商宗身边,与他一同接待来访者。
近距离看安如,她年纪四十出头,脸部皮肉紧实,保养得宜,梳着咖色的大背头发髻,很有当地贵妇的从容气质。
安如的笑容在看到梁惊水时稍有停滞一-那种眼神她再熟悉不过,透过她寻找故人的影子,又兜兜转转回到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