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的……”阿莎亚看见一旁的胡伦,心中已经知道了大概,“你,孩子,你想吃什么吗?”
“阿莎亚阿姨,不要太难过呀。”女孩的嗓子疯狂地发颤,却仍然站立着,说出安慰大人的话。
“嗯,嗯!想吃什么吗?”阿莎亚用尽肌肉的力量,挤出笑容说,“我给你们,我给你们准备!”
“可以再尝尝阿姨平常的菜吗?”
“我这就去,这就去!”
胡伦将双脚从吃人的泥土中抽出,走到了女孩平齐的位置。其实人的生死早就无法激起胡伦的感知,唯一能激发感知的,也只剩下对特定的人的在意——一起吃过野菜干粮的女孩。
太阳从云后钻出来,却早就没有了温暖,只剩下发着亮光的空壳,高高挂在天上。
阿莎亚从家里碎成几十份的瓶瓶罐罐里翻出吃的,一股脑全搬往烧火做饭的地方,而她眼里流出的泪水也一路随着前往。
女孩就这样站立,等待太阳赐予人难得的温暖。胡伦就这样站着,惧怕再让身旁的女孩受到一丝一毫言语的伤害。
“胡伦先生……”真正让女孩痛苦的事情,却反而没有了抽泣,“我还能见到,他们吗?”
面包,烧茄炖豆子,清水,一顿称不上美味的美食,也能稍稍治愈人心,但只是一般情况下而已。三个人沉默的吃着,直到女孩再无法忍耐,逃离了一方小小的餐桌。
胡伦在被污泥填满的村庄寻找着,天旋地转的世界,似乎能让人在这小小的地方也迷路。走过两处被人为烧成废墟的小屋,女孩在村子旁仅有的小河边蹲坐着。
静悄悄的走上前,谎言的愧疚堵塞着喉咙。
“它们会流去哪?”女孩的脸上,是和布满乌云的天空一样的颜色。
“海,海吧。”
“他们,也会去大海吗?”
“他们……”
“胡伦先生,其实我能承受得住。”
女孩的手握不住流水,冷峻的河流,将承载的一切都送进最后的大海中。
“谢谢你,其实撒谎,也不是很伤人,对吧?”
几天来,像钉在吸血鬼胸口的心中的木刺,终于是脱落了。
“抱歉。”
“你为他们安葬了,谢谢你。”
“你早就意识到,为什么还要——”
“谢谢你。”
闷沉的雷声在刚刚下过雨的天空又一次作响,被欺骗出庇护所的生命们,又逃回原处。
“胡伦先生。”女孩并没有避雨的意思,依旧低压着眼眉,“你为什么要送我回来呢?”
胡伦多期待,现在有一包烟草从河水中跳出来,这样他就可以在说出什么压心底的话前,好好享受会儿。
“小孩不该经历这些……”拔起绿草,一株一株甩进河中,“大人们打来打去时候,小孩可没说同意,你不能,一直待在那。”
“可到了这里,也没逃掉嘛……”
“起码不用天天看着刀和血。”
“胡伦先生,同意大人动刀兵吗?”
“我和小孩一个意见。”
“胡伦先生,准备去哪?”女孩抬起了头,将脸上的痕迹擦掉,用水拍拍,用曾经发自内心的欢悦换来强颜欢笑。
“送货,起码死前要做到。”
女孩站起身,回望着,那在眼中已是模糊的背景似的东河源山。
“这里能看见山顶诶。”她伸出左手,想将它放进天空,“虽然没到过山顶,但和胡伦先生一起在里面走过。”
“阿莎亚阿姨还有她的孩子需要等待,可我没有谁需要等了。”女孩转过身,又一次将目光和胡伦放在一齐,“胡伦先生,这几天的行程,有让你为难吗?”
“你喜欢吃野菜?”
“胡伦先生和,和我爸爸一样不会安慰人。”
雨水已经一滴一滴地落下,有数滴砸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