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听。朝臣都知道,这几乎是一种皇帝的表态了。但因为徐鸯没有明说,所以哪怕有人觉得不妥,也不好反驳。毕竟卫韫顶多是时不时插几句嘴,徐鸯虽不拦着,也不纵着她,该驳该斥,一点不含糊。在所有人中,她最了解徐鸯,知道徐鸯不会把天下交给一个不放心的人的手中,哪怕这个人是亲闺女。
她反而比往常更加快地成熟起来,几乎一日千里。景和二十三年,外敌滋扰雍州,她头一个向徐鸯请命,说要带兵平叛。向来好说话的卫崇头一个反对,在朝堂上长篇大论地劝她,言辞激烈处,甚至要抓着她的手,只被她轻易挣脱,一时间,连那些朝臣都面露惊疑。死寂当中,她看向徐鸯的双目,等到了徐鸯的准许。这一年,她已经从宫邸学和别处挑了几个亲信,留在东宫,也开始出入朝堂,正大光明地参与议事。她已经精进箭术,能拉开四石的弓,连与卫崇“打闹”时,也不全然落在下风。
她已经读了很多书。
兵法、哲理、权术。
她已经准备好了。
那日,卫崇一下朝便跟徐鸯前后脚来了东宫。“你若执意要派姑娘去,为什么不把我也指去雍…“十倍的兵力,车马粮草都是给足了,有什么好怕的。“徐鸯说,“正是太平盛世,才要历练历练。不然,你能一辈子都护住她吗?…她能护住这整个江山吗?”
“一显然不能,毕竞我现在已经护不住她了。”“有自知之明是好事!”
卫韫头一回见这两尊大佛吵架,看呆了。
…竞也不似寻常人吵架一般,一点燃起的火星子也没有,只有冰冷的沉默和刻薄尖锐的话。可内里裹着的又是真切到教人难过的爱。她其实心中有自己的主意,但见这样,更不好开口,等回过神来,只抓着卫崇的手腕劝:
“父亲留在京师,陪着母亲,不是好事吗?你们不是总嫌弃我碍事来着?”卫崇瞪她:“胡说!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了?”而她只一个劲地笑,又像小时候那般甩甩卫崇的手臂,于是卫崇也泄气了,伸手捏她的鼻子,又道:
“……犟不过你们娘俩。”
“谁说的,你现在打也打不过我了!"卫韫快活地应道。这下,连徐鸯也露出了些笑意。她看着卫韫,神情也宽和下来,叹了口气,对卫崇说:
“这样吧,你还是带点兵,屯在并州,以免真出现什…”“不必了!“卫韫又应道,“方才不是才说了要历练历练吗?我只找你要几个人就行,舍得给吧?”
“舍得。“徐鸯道,“怎么会不舍得,说吧,想要谁?”卫韫最后带走了她的几个亲信、王琬,还有……出发前,她特意去马场见了陆丰一面。陆丰正在打理马儿,他养起马来不比养鹿差,一只只马养得膘肥体壮,连卫韫也觉得佩服。“殿下来挑马?"他问卫韫。
卫韫摇摇头。
“来挑你。“她说,“这回出兵雍州,我想带你去……你是雍州人,我知道你也曾经在雍州上过战场。”
向来软硬不吃、伶牙俐齿到有些讨嫌的陆丰,这回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好。"他最后说。
没几日,她就带着这些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说老实话,在洛阳南宫时,她不是没有从老师的话中、从兵书中学得那些兵法,但当真骑着马出关,面对着挂脸生疼的北风黄沙,还是全然不同的。好在她背后是徐鸯,是整个江山社稷。
她带着大军入雍州,仗着手中兵强马壮,可谓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一点点地把入侵的外敌绞杀在边疆。一兵一卒都没有放过。上了战场,兵刃占了血,果然也好像开了刃一样,血腥味如影随形。不过她从没有怕过,正相反,这样的血腥,才终于唤醒了她沉睡已久的斗志。每赢一场战,杀一个敌人,就像是篝火边大口饮酒,大口吃肉,歌声和着火星炸响的节律,点燃天的尽头。
有时她也会在这样的快意下马失前蹄。
但她带着陆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