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得那样重,血糊满了每一回止血的白布,可在宫中养了两个月,不就又活蹦乱跳了。但他究竟能否得到教训,等到这伤口长好,且万一他还那样义无反顾地朝她扑来时,她又能否守住阵脚,不再动容,却是难事了。
而就算抛开这些情绪不谈,就说这淮北的局势,也是一日更比一日地紧张起来。
刘肃真的没有动静吗?未必。
不止王琬正进展得如火如荼,连聂永的人马都到了,难道他还一点信没有收到吗?
退一万步说,或许他是个坐以待毙之人,那么这异乎寻常的安静倒也可以解释得通。
可他根本不是。
不仅不是,他手中还有一个徐鸯百般搜查也查不出的内应。为何徐鸯说不要逼得卫翊狗急跳墙?有道是穷寇莫追,当人一一尤其是这样大权独揽、拥兵自重的枭雄一-身处绝境时,总会不择手段地想要谋求一条生路。这样的情形,她见过太多……袁封是一个,穆孚算一个,甚至朱津也算一个。到了这个地步,那刀口已经对着许州,对着刘肃的脖子,就差落下来了……他不可能没有反应。
而这些事情,这些疑点,如今她也没有心力来一一捋清了。正因此,当她终于闲下来时,像是潮水退去,这些纷扰也一样浮出水面,显得碍眼极了。
也是当她有机会审视整个时局时,才会这样明晰地感受到一一当初留下这个孩子的决定,确实是仓促而武断的。
她不会后悔。或许重来一遍,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一一只不过,在这样紧张的情势之下,这一份堆积而至的、生育的痛苦更发显得让人难以承受了。
不错,她的的确确轻视了这一份苦。
从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她学会了治国理政,学会了运筹帷幄,甚至学会选贤举能,唯独没有学会这一道过来人口中的“天职”。更“糟糕"的是,她不止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她还要当父亲。哪怕把这些事情都推到以后,推到等平定了许州,等回到洛阳北宫,再慢慢学起……现在也有生育本身、口口的苦痛还摆在眼前,就这样静静地横在相距不过咫尺的面前。
…再怎么做了完全准备,再怎么精心调养,这生孩子,真的是有性命之危的!
也就是这几日,目光空出来,都落在了卫崇身上,徐鸯才发觉一-卫崇原本在宫中那样小心心地守着她,时不时要漏嘴劝几句慎重,为何到了淮州,偏不那么紧张了?
都是装的。
恐怕还是私底下跟陈侄有所“交流”,知道孕期不能太过烦劳,所以勉力让她抛开一切顾虑,假装这生孩子的痛苦不过是睡一觉的事,能不提便尽量不提。那日他在殿上抓着王琬的领子字字泣血说的话,宫中那么多枉死的妃嫔,却不会因为这样拙劣的掩饰而褪去颜色。甚至就连这卫翊的亡妻,不也是因为难产一-而她生产时,卫翊嘴上自夸深情,竟都不在她的身边,为了劳什子吉兆出城去了一-身子上带了病,才英年早逝。
当然,徐鸯也没有资格来说卫崇粉饰太平,归根结底,她如今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
聊刘肃,聊卫翊,甚至聊卫衡,偏是不大情愿聊这孩子。那日,她趁着闲暇,还让卫崇把卫衡带进来,正经地考教了一遍。不出所料,那日这小子脱口而出的“母亲”,也是卫翊早便嘱咐他的。说的无非是他母亲要回来了,引着卫衡真以为她就是那位先王妃。这才几岁的小孩,当然全是卫翊这个大人从中筹谋。好在他也不算真痴傻,不过是没有母亲,父亲又那样。徐鸯浅浅问了几句,倒觉得卫翊没怎么教养这孩子,反而是件好事。谁说歹竹不能出好笋呢?
总归带回洛阳,他老子远在淮州,教成什么样,还不都是徐鸯说了算。她有把握对付逢珪王琬这样老谋深算的智者,难道还不能料理一个三岁孩子?甚至,在那些院中发呆的时间里,她也渐渐地冒出了些许不着调的点子。既然可以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