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
刘小洋和徐北都伸手揽住了他肩膀。憋了那么久,他终于将心里头的话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我知道你们要劝我什么,我知道你们会说,这不是你的错,当时的情况人就是救不出来了。而且后面看他被压住的伤口,哪怕我把他救了出来,他在医院也有可能会挺不住。但我就觉得……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可能。班长……你知道吗,就这百分之一。”
几个男人听着他说的话也红了眼眶。
他们都想救人,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也想救,没日没夜地训练,试图利用这些去突破体能,这些都为了在火场把救援可能性提高哪怕那么一点。
百分之一,百分之一点一……
只是一点,哪怕一点。
那么多天,每每睡下郑丰喜都被这百分之一困扰,他的心脏每天都感觉像有一根针深深扎了进来,在里头反复搅动,让他愈发觉得愧疚。时隔多日他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地宣泄了出来,好在这份沉痛的悔恨没有彻底将他压垮。
最后郑丰喜还是答应了刘子涛,接受了心理咨询。尽量在心理状态恶化之前及时止损。
对于消防员来说,“战场”上会受到的伤害并不仅仅只体现在肉体上。刘小洋的下颚和手背上都是触目惊心的烧伤疤痕,是可见的,但是心灵上所受到的创伤却是不可见的。这些痛苦在无形中折磨着这些年轻人,严重时甚至也可能夺走他们的生命。
消防员的抑郁症往往藏得极深,男性本身不善言辞,不爱袒露内心,常将一些事压在心中,而这也给了
为这些隐形恶魔提供了滋长的温床。作为班长,刘子涛不仅要关注到队员们的身体健康,更需随时注意着他们的心理情况。
午餐结束后的午休时间,刘子涛一个人坐在操场上发呆。没多久,就感觉身边多坐了一个人,赵站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落座后也不多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
“你们班的申请我看到了,郑丰喜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你不用担心了。”
赵映旗抽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拍拍刘子涛的肩膀。
“你也别想太多,这种情况,你处理得不错。确实应该劝这些人及时去接受疏导、咨询。虽然你是郑丰喜的班长,能让他信任你把憋在心里话说给你听,可再怎么样也没有人家专业的厉害。放心吧,都会好的。”
刘子涛知道对方安慰自己,也就应了下来,只是想到今天郑丰喜痛哭流涕的样子,他心里实在是不好受。这不是第一次看到身边的战友精神崩溃,定然也不可能会是最后一次。
“站长,有些时候我觉得做这一行太残酷了。”刘子涛手指交叉,轻轻揉捏着,“一辈子救了那么多人,可总是会遇上想救却救不下来的时候。情况危急时,一块救人的战友牺牲在那儿也是有可能的。你说,要是这世上一场火灾都没有该多好啊?”
“我也觉得,要是我们哪天都闲到失业就好了。”赵映旗听他说着这话,不免也想到自己的好兄弟,这些牺牲令人心痛,却又无能为力,“没有人乱拉天然气管道,没有什么违规操作造成的火场爆炸,没有谁不小心点着易燃易爆物品。没有天灾,没有人祸,不需要去抢险救灾,天下一片太平。”
可这能实现吗?
“这么一听好像又有点难。”刘子涛失笑。话是这么说,可这终
究是难以实现的心愿。是啊,怎么可能没有天灾、人祸?这样的期许也仅仅只是期许。
然而赵映旗却怀揣着希望,他对刘子涛说:“虽然做不到天下一片太平,但我们至少能让这片辖区比过去太平。就以我们开发区为例,这几年的火灾数是在下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