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拒绝木莲递来的帕子。
这倒是让木莲松了口气。于是她又转向瑛佩:“客人身上湿着,再耽搁下去要生病的!快去给客人煮碗姜汤!”
“哦……”
瑛佩应了一声。她虽有些不舍贺兰景,却还是老实地又钻进了灶房,去煮姜汤去了。
瑛佩不是个招人待见的女娃儿。她那三千问从三岁开始就没停过。周围大人嫌她叽叽喳喳烦得慌,又觉得她总问这些没用的问题可能是脑袋有问题——毕竟就算这些问题有答案,知道了答案又能如何呢?
张胜的肉摊可比桃姑的煎饼摊距离张家要远许多。张胜与儿子张长德回来的也就比木莲还有贺兰景要晚上不少。
小孩子见到雨总是欢喜的,张胜又不是那种见不得孩子天真嬉闹的阿爷。父子两个嘻嘻哈哈地踩着水回来,进门正要喊木莲的-名字,却见木莲正与一陌生的男子说话,男子还拿着木莲的帕子抹着脸上的雨水。
比贺兰景矮了不止一个头的张胜赫然怔住,木莲则是连忙朝着丈夫与儿子迎了上去,柔声说:“爷俩回来啦……”
“啊、嗯……”
张胜收回了自己惊疑不定又不够礼貌的视线。他努力对木莲笑笑,心中沉渣泛起,也不知是痛心更多,还是失落更多。
今时不同往日。八年前他们一家出逃时,木莲确实是为他张家带来了灾祸。然而时过境迁,花木兰称帝意味着身为她阿姊的木莲亦是皇亲国戚。
而他呢?他仍然是个大字不识只会杀猪的屠户。
木莲早已经是他这种屠户能够染指的人了。比起他来……是啊,面前这位英武的军爷才和木莲更配。
可他不甘心呀。
他真的不甘心。
他十四那年在街上瞧见木莲,一眼便被木莲给吸引了。原本定好的婚事让他自己给搅黄了,他满脑子都是再见一面那姑娘。
受不了他的坚持与纠缠,阿爷阿娘到底是答应了找媒人来问问那姑娘到底是何家的女儿,是否已经许了人。
媒人是跺着脚回来的。她说那姑娘是花家女儿,虽然还没许人家,可那花家的袁氏一听说又有人来提亲,提起麻杆扫帚就往外赶人,说是她家木莲还小,经不得生育之苦。
张胜的阿爷阿娘哪里会想多一个泼辣的亲家?那媒人也因被袁氏赶出花家怀恨在心,一个劲儿地说花弧薄待女儿,娶她家女儿非但得赔进许多彩礼,多半还拿不到什么嫁妆。木莲身上没有几两肉,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好生养的。
张胜的阿娘劝不住儿子,张胜的阿爷也说木莲家庭如此,嫁进来注定是个祸害。张胜却是左耳进右耳出。
他想着木莲瘦削的脸颊、单薄的肩膀,满脑子都是想好好待她,让她吃得饱饱的,笑得甜甜的。
之后过了四年。
张胜都十八了还没娶亲,着实急得他家二老头上冒烟——张胜是张家这一代的独子,偏偏他又放下狠话,非木莲不娶。
眼看着张胜气走一个又一个媒人,张家二老终是下了决心,要帮着张胜把木莲给娶回来。
谁想,这回袁氏先找上了门。
袁氏说自己早听闻张胜对木莲有意,又赞张胜心性坚定,说把木莲交给他她能放心。张胜当场朝着袁氏纳头就拜,叫了一声:“阿娘!”
袁氏扶起他,没说别的,只交待了一句:“要待木莲好。”
嫁进张家的木莲果然没有多少嫁妆,只能说是聊胜于无的程度。
张家二老虽觉亲家不厚道,却也多少知道这其中缘由:木莲的嫁妆全是袁氏给凑的。可花弧觉着木莲这盆洗脚水带这么多嫁妆去不妥,便以日后木兰也需要嫁妆、花雄更是需要娶亲为由,收回了袁氏给木莲的绝大部分嫁妆。
张胜爱木莲爱了这许多年,哪里会计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