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霞情绪不显地抬了下嘴角,在女官的引领下,徐步离去。
阿渺见陆澂朝自己走了过来,忽而心头一慌,扭身踏入了一旁的庭园里,眼神飘忽地“欣赏”起四周的残枝枯树。
昨夜两人倚着舵盘亲吻了许久,等到冻冰融化、再持桨划船,回到寝殿,已是过了夜半。两人来不及怎么说话,玄天门外的火雷就爆了,陆澂匆匆离去,也没来得及跟她细细话别。
眼下才隔了大半天不见,却觉得好像等待了漫长的数月,乍见之下,连心跳都快了起来……
陆澂走到阿渺身边,语气轻柔:“天这么冷,还用扇子?”
阿渺拿眼睛剜他,垂了垂眸,慢慢把扇子挪开了一些,露出了唇上的一抹嫣红。
陆澂反应过来,眼中蕴了笑意,可心跳得那么狂乱,人竟有些僵滞。
阿渺亦是羞窘。
说起来,昨夜两人都那般亲密了,可现下彻底醒了酒、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她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害羞的厉害……
陆澂拿手拨开她的扇子,声音有些泛哑:“你这样,我就得担心昨晚的事不是真的了。”
怎么不是真的了?
阿渺嗔然抬眼,却蓦然撞进了男子灼灼的眸光中,高挺的身躯朝她俯低而下,炙热的吻猝不及防地落到了她的唇上。
“你……”
来不及出口的话,被压回了唇齿间,软软地碾转着。
阿渺的心怦怦乱跳,想着霜华她们就在不远处,慌乱地撑开身,拿扇柄抵开陆澂的胸膛:“你讨厌!”涨红了脸,“我有正事要问你呢……”
陆澂直起身站开了些,眉眼蕴着柔柔笑意,“你问。”
阿渺清了下喉咙,拿出一国公主执掌权柄的姿态,凶巴巴肃色道:“你……你把你的那些谋划跟我皇兄说了没?他有什么反应?”
陆澂明白她在担忧什么,收敛情绪,回忆先前与萧劭见面的情形,认真说道:“你兄长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若说直观的反应,我可能看得不够真切。但此番能清除祈素教、平息北疆之乱,他理应不会不悦,因而也答应了柔然与南疆的互市。”
阿渺又道:“那他有没有问你南疆具体怎么办?还有……你父亲……”
陆澂摇了摇头,“等具体商议到议和细节的时候,我会跟他详说的。”顿了顿,“我有把握,可以不兴战事、和平解决南疆的问题。”
阿渺沿着青石小径慢慢朝前走着,默默思索。陆澂跟在她身后,手虚扶在她肘下,提醒着避开脚下雪滑之处:“小心。”
阿渺垂首理着臂间的披帛,视线掠过陆澂伸出的手,抿了下嘴角,轻声道:
“上次我跟哥哥去天穆山时,他跟我提过朝局上的事。说到底,他心里放不下的,也就是那两件:一个凉州和北疆,再一个就是南疆。现在北疆的问题解决了,你若再能帮他不费兵马地收复南疆,那他……必然是会很高兴的。”
她在一株梅树下驻足,抬手触了触眼前盛放的一朵梅花,“我五哥虽然痛恨你父亲,但他更在意的还是天下一统……你未必不能跟他谈条件。”顿了顿,转向陆澂,“或者,等你过去招降的时候,就想办法把你父亲送走好了。像当初我们那样,去一个远离中原的地方。就算我五哥事后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陆澂有些沉默下来,看着阿渺,“你不是……一直很恨我父亲吗?”
阿渺垂了垂眼帘,“恨是恨,但他是你父亲,我总不能让你为难。而且我听说,他南逃时伤势就已经很重了,也许……”
她顿住话头,略带讪意地看了眼陆澂,抬手攥过一截花枝、在指间摩挲着,“再者说,你现在也知道了,当初……我的亲生父亲还跟你父亲一起合谋过,真要算起来的话,我又该如何自处?”
这些,确实是实话。
但最主要的考虑,还是不愿让他为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