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绵延的沙滩上,零零散散地躺着许多被波浪推送上来的残骸。
阿渺低头寻觅,专挑织物、木料等物拾捡,又远远眺望到礁湖里浮着的几块大木板,脱了鞋袜,下水游了过去,慢慢推拽着往岸边走。
陆澂也跟了过来,伸手帮她扶住在波涛中起伏的木板。
阿渺挪了开来,“不用你帮!”
陆澂收回手,默然一瞬,转身去拉一旁被浪冲过来的一截木柱。
阿渺皱眉,迎风喊道:“你拿那个做什么?”
“那上面有串铁索。”
陆澂费力地拉住木柱,一面道:“铁器难得,将来可以熔作它用。”
阿渺扶着木板,冷眼瞧着他艰难地稳住身形,胸背和手臂的伤口被击起的海浪打湿,忍不住情绪翻搅起来:
“熔什么熔?又不是要一辈子困在这里!这岛上明明丘陵起伏,说不定另一头就连着陆地,我今天就出发去找离开的方法!死也不会死在这里!”
陆澂在浪涛中侧转回身,英俊的眉眼映着骄阳碧波,显得面色格外苍白。
阿渺跟他对视一刹,情绪越发有些失控。
“你看什么看!等我找到离开的法子,你就是大齐的人质!要是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海风猎猎,吹拂起她乌黑的发丝,掠过潮湿的眼角。
陆澂静静凝视她,半晌,动了动唇,“好。”
阿渺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仿佛周身的力气都打在了棉绒上,憋了口气正要发作,一个抛高的浪头突然从身后打来,卷住她冲了出去。
失去平衡的身体撞上了另一堵“肉墙”,两人面对面地跌进碧涛,被雪白的浪花冲到了沙滩上,紧接又被退浪回撤的力度向后摩挲着拉拽。
阿渺只觉得自己先是伏倒在了陆澂胸前,然后又被海浪拉扯着、朝更下方摩擦过去,当即羞窘得无地自容,也顾不得会不会吃一口沙子,用力抠进沙地里,挣扎着翻身跪坐起来。
混搅了细沙的海水,浸了她满头。阿渺懊恼地捋开乱发,用袖口拭去粘到眼皮上的沙粒。
待重新定下神来,视线恢复,见陆澂依旧坐在浅滩的水中,头微微扭向了一旁,颈间喉结轻轻滚动了下,神色似乎比她自己更为窘迫。
什么嘛……
又不是她故意去扑他的……
阿渺悻悻想到,站起身弯腰去拧湿透的衣裙,一低头,突然瞧见了自己几近透明的衣襟。
“啊!”
她禁不住惊叫起来。
陆澂闻声移来视线,又再度仓皇地瞥开。
她的内衫脱给了他裹伤口,如今就只剩外面薄薄的一层夏裙,一浸水,婀娜的曲线便一览无余。刚刚还只是上半身,如今站了起来,更是连下面也……
陆澂只觉得心血翻腾、脑中嗡鸣,也不知是不是伤口泡了水开始恶化,人好像又有些发烧,连意识都是迷糊的。
阿渺又气又急,收臂抱在胸前,一抬眼瞅见陆澂耳根都红了,愈加恼羞成怒,捡起沙滩上的鞋袜,扭头跑开来了。
日色尚早,岛上阳光亦分外曛暖。
阿渺沿着原路朝崖洞跑出一段,又觉得不妥,跺了跺脚,调转方向,朝内陆的那一头走去。
她此时衣衫尽湿,留在海滩附近难免会与陆澂照面,不如趁着等衣物变干的时间、去岛中高处走走,确认一下地形。
阿渺穿好鞋袜,研究了一下方位,走进了沙滩西北方的密林。
跟海滩边山崖相连的丘陵山脉,一路朝西北蔓延增高,地势不算陡峭,只是林间草木葱茏、灌枝遍地,时常钩扯住阿渺的衣物,且四下一片寂静深幽,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鲜少可闻。
阿渺腰间的冰丝链还在,伸手解了下来,时不时施展轻功跃过枝叶蔓生的灌木,向上攀登。莫约过了近一个时辰的工夫,总算看到了山坡的顶端,忙不迭纵身跃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