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侍女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全然不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哆哆嗦嗦地围靠到软榻前,守住令露。
阿渺伸出手,想要掀开帘子朝外打探,却猛然感觉一阵劲风袭来,连忙侧身躲开。
“哗”的一声响,玉辂侧面的半块厢板,被外力裂开,轰然落下!
刀光剑影之间,阿渺瞥见两名策马的黑甲武士,分驻于玉辂前后,手中各执玄铁长链的流星飞爪,将爪尖钉住的车厢板拖拽了开来。
车厢内的侍女皆失声惊叫起来,令露也吓得闭上了眼、双手紧攥。
娄显伦被另外几名黑甲军士缠住,召唤而来的护卫被阻挡在外围,一时无法近身,急呼道:“殿下小心!”
阿渺被那功能奇特的流星爪分了神,堪堪移回目光,倏然望见立在自己面前的俊逸身影。
他背着光,面容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神情,却一如霜叶山庄离别时那样,有种动人心魄的艳朗之色。
还真的……是他呢。
陆澂侧转身体,挡住了车厢损裂而迸落出的灰尘,视线逡巡的刹那,一眼便望见了跪坐在车厢之中、仰头打量自己的女孩。
周遭的一切,似乎陡然间消声遁迹。
脑海里,仿佛依旧还是他们上一次分别时的情景。
那个在雨夜山林里互为依靠的夜晚,他曾经,怀着怎样的心情、怔然注视过她,又曾经,怀着怎样的绝望、漫山遍野地找寻过她……
心底的情绪灼得他呼吸困难,以至于开口时,连语调都微微有些颤抖:
“殿下,可还好?”
这一句话,他等了足足八年。
终于,问了出来。
车外的打斗,渐渐平息下来,几名黑甲军士的兵刃、架在了娄显伦的脖子上。
阿渺后退了些许,冷声道:
“你觉得,我能好吗?”
她嗓音泛着一丝哑、有点像是着了凉,可一双水氤清亮的眼眸,定定地望向他,一如从前。
被这样的眼睛看着,他心底深处那点久违的软绵情绪,就又浮泛了上来。恍惚间,不自觉地已脱口而出:“臣……”
跟过来的崔俨,也不知是被粉尘呛到了、还是别有用意,挥着手,大力地咳嗽了一声:
“咳!楚王殿下不是要拿食槅吗?”
他将楚王殿下四个字咬得特别清晰。
陆澂清醒过来,看了眼后退进车厢的阿渺,心中仿佛被烙烤般的、炙出了一缕自嘲与苦涩。
他在问什么?
他以为,她会答什么?
那样的问题,从陆元恒儿子的口中问出,就仿佛是这世上最滑稽荒谬的事……
他默默转过身,示意部属收起兵刃。
娄显伦迅速退至车舆旁边,面色微窘,询问阿渺:“殿下没事吧?”
他没想到,传言中深居简出、常年卧病在床的南朝楚王,身边的护卫竟如此厉害,打斗间明显使用了阵法、极有策略,若是运用到战场上,说不定能有以一敌十的效果!
阿渺摇了摇头。
看样子,陆澂没有认出她的声音。
如此一来,最紧要的事不会受到影响,总算是能稍微放下心来。
黎璜这时也带着人围了过来,见双方又停了手、反倒不知如何继续,又不敢对楚王施压,只得质问崔俨道:
“崔郎君今日到底是来送礼,还是惹事的?”
崔俨莫名被揪成了罪魁祸首,一时哭笑不得。
他就是个被表哥抓来送礼的,怎么搅进了这么复杂的局面里了?
就连平日最冷漠少言的楚王,今日也是奇奇怪怪的,来了又走、走了又回,还差点在萧令薇面前称了臣……
难不成……小时候宫里女孩子间流传的那些话,真是有事实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