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因家里跟顺郡王府有些姻亲关系,小时候总跟在小顺郡王和六皇子萧逸的屁股后面,斗棋、下双陆、扮将军……在宫里混得很是面熟。
就连阿渺,也是记得他的。
乍见幼时的伙伴、突然以大人的面貌出现在跟前,任谁的心中都不觉有几分触动,更何况是令露与阿渺这样漂泊在外多年之人?
阿渺心中滋味难辨,松手放下了车帘。
令露的侍女收过鎏金槅,奉入车内。
那食槅造型精致、四角微圆,是建业贵族们最喜好的样式,夹层中藏有热碳,将鱼炙的温度保持得恰到好处,香气四溢,在积雪覆世、凿冰取鱼的季节,也是只有门阀世家才享受得起的奢侈。
北齐来的侍女何曾见过此等精巧之物,皆不由得暗声赞叹起来。
崔俨隔着车帘,又在外面说了些客气的场面话,便要作辞离去。
可这时,又有一队人马,自郡西官道的方向,纵马疾驰而来。
黎璜看清当前之人,心中暗暗叫苦,领着众人下马跪于雪地之中,按礼节拜行大礼:
“楚王殿下。”
陆澂被十余名黑甲亲卫簇拥着,看也没看黎璜一眼,径直在玉辂前勒了马,盯着崔俨:
“食槅呢?”
后面马车里的阿渺,心突然猛跳了一下。
这声音……
崔俨被陆澂的脸色吓到,有些气弱:“送……送与公主了。”
娄显伦也策马跟了过来,神情戒备。
他被萧劭提点过南周政局之事,也清楚阮贵妃与楚王之间的利益冲突,之前见黎璜下拜行礼,方明白过来这位模样生得甚是俊美的年轻男子、便是传说中的南周楚王。
娄显伦打马上前,护于玉辂之前,问道:“楚王殿下意欲何为?”
阿渺攥住车帘一角,缓缓的,拉开一条缝,朝外望去。
陆澂挽缰驻于玉辂之侧,向车内开口道:“请公主将食槅还来。”
他的口音,依旧是记忆中熟悉的柔软缠绵。
可车帘后的阿渺,此时却犹如身置冰窖,浑身冰凉。
怎么……可能?
怎么会……
……是他?
覆目的青纱撤去了,但声音还是那个声音、模样还是那个模样……
只是名字,变成了楚王殿下。
阿渺脑中嗡嗡作响,风驰电闪般的混乱,前尘往事如走马灯一般地不断闪回 ——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小时候,被火熏坏的。”
“是……在建业城发生的?”
“嗯。”
“那你……来北方做什么?”
“来娶一个女子。”
“什么样的女子?”
“不知道。”
“不知道?”
“不在意。”
“你不在意对方是怎样的人,只要家人满意就好?”
“只要家人不满意,就好。”
……
她早该猜到。
早该猜到!
早在得知祈素教归附了凉州之后,她就猜到他可能是南周的人!
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姓陆!
阿渺放下帘子,转身靠着窗侧的车厢壁,目光茫然。
下一刻,人垂低了头,将脸埋进双手之中、用力地吸了口气,再抬起头时,放低的双手拢进了袖中,渐握成拳。
早知道……在霜叶山庄的时候,她就该杀了他!
雪影和霜华瞧见公主面色骤然苍白,眼中似乎同时蕴着火与水、消融交织,浮泛着异常复杂的情绪,皆惶惑担忧起来,低声唤道:“殿下?”
而另一边玉辂内的令露,隔着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