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来笑道:“本来我没有这个来哭的意思,因要是为了什么贾珍哭这遭,就太不值得,若是为了琏二爷你,又没了意思。常言道旁观者清,这几天还听说荣府大老爷贾赦是被宁府贾珍气死的,就叫人明白一切事,琏二爷就是这样的人,怎么会肯听我哭着说为你后悔的事?”
贾琏不及回话,尤三姐便再说道:“我必然是比别人看琏二爷都要清楚些!你和宁荣两府的人都不同的,从来是如此。”
贾琏听得却是不禁摇头:“你要是肯怪我,才叫人好受些,这些算什么?”
若说全是因为大老爷贾赦死了,才去宁府找人报仇,那倒也说不上是对,毕竟气死大老爷的事他多半也有份。
只不过近来身边诸事,实在是叫人憋屈得心肝都快裂了。临头了还要顾及两府亲戚、敬老爷恩情、尤氏可怜这些,未免就真叫那牛鼻子一清说对了,要生受这红尘沉沦、困顿之苦。
所以贾珍杀了倒是干净。
眼下也干净。
叫他颅中做剑匣,当真干净!
的确没什么后悔的?
尤三姐见贾琏沉吟着不说话了,笑了笑,将食盒递过去,道:“我知道琏二爷即便身陷囹圄了,这时也不会缺了用度,所以只自己做了三个小菜送来,等你吃着,我还带走。”
她来时已经打点了不少银子,可以留一阵。
贾琏接过酒食,倒也不担心什么,就地打开来取用,只见里面确实是只有三碟温热小菜,加上一瓶酒,一盏杯,仅此而已。
拖来那破旧凉席,贾琏将酒菜摆在饭盒上,正坐着要享用,忽抬头见尤三姐还静静望来,便干脆道:“三姐儿一起用着些?”
贾琏将杯子递上,另一手端着酒瓶。
尤三姐点点头,微微蹲下,指了指贾琏身下那凉席。
贾琏当即会意,挪了屁股,分出一半,塞过栅栏底下。
尤三姐学着贾琏坐下来,举杯示意,贾琏当即满上。
两人这番动作,却好似行云流水一般恰当,贾琏吃了酒,不免感慨道:“可见我当初第一眼见时没有说错话,三姐儿竟然是个难得的知己。”
尤三姐先前说了许多,这会儿反倒是安静了下来,只是自酌着吃尽了一盏,复来举杯示意。
这下酒瓶却已经被沾过了。
贾琏见三姐儿还举着空杯摇晃,左右看了看后,才是摇头笑了笑,复帮她满上,道:“我知晓三姐儿住在那处安逸了,只是不知道近来做的什么活计?”
尤三姐本来是是不想再言语的,但因贾琏这话,眼睛还是笑成了半月一般,吃进来半盏酒道:“当年秦氏给的金银还省着没用完,有着本钱,就日常帮人家穿金丝做衣裳,花销十分的够用了,当然安逸,叫我再住一百几十年也很好。”
原来贾琏也懂她。
女儿家离群索居,自力更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是孤苦,又怎么会还想着回去?大姐就是不懂她坚持这个的,才觉得她可怜。
两人闲谈着,不觉间便已是将酒菜吃尽了。
贾琏端碟,尤三姐收盒,提着两人一起站起。
“琏二爷,告诉你一个事也好。”
到底该去了,尤三姐挽着饭盒,像来时一样,只微微俯身过来。
贾琏连忙侧耳过去,将那细言密语听得,面色稍稍动容。
“三姐儿?”
“我和我姐姐的名你可藏仔细了,不然绝不能饶你!”
尤三姐笑靥如花,大胆对贾琏眨眨眼,挽着食盒走了。
贾琏在后,只得无言卷起凉席,接着回去躺着去。
女儿家的闺名一向是只有亲近的人才知晓的,就好似是凤姐儿管家,倾城府里里外外的人,只知道夫人姓王,便也成了一个王夫人。内宅资历高的,如赵嬷嬷一般,也就叫个二奶奶、凤奶奶,仅仅这些而已。只有王家陪嫁、陪房过来的人,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