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他只冷眼将心中早已有了的思绪道出。
“俺因不喜胁迫之事,这些年便也少有寻你的时候,不料你却反而起了贼心害事?却不知区区官场倾轧,如何就能杀我!
——腌臜老狗!”
贾琏冷喝一声,再甩袖道:“你今个且滚远些,莫碍了眼,俺要寻晦气,也只寻那正主!待得搬去伯府后,俺该有用得着你性命的时候!”
周瑞听得如蒙大赦,劫后余生下几乎泪崩,忙再磕了头,不敢看他别处,只慌不择路倒退走了。
周瑞唬得退下,不曾细想贾
琏的话语。吴用在旁,却是听得心中一动,面上爬满喜色。
“原来兄长已经有心移府别居?大善!!”
吴用本就是为此事来寻贾琏商议的,与之相比,周瑞这边反倒只是被吴用搂草顺便打了兔子。
不过,现在一看,这般热闹的荣国府,却不是个能隐秘说话的地。
见贾琏已经回首过来,吴用想了想,先是另提议道:“我且和兄长去游览那座倾城伯府一二,路上正好说说圣上提拔的那通政使官职。
原本按照朝廷惯例,兄长太常寺少卿升任,该是外任按察使、盐运使,或是因功在京任顺天府尹、大理寺少卿、詹事府少詹事才对……”
贾琏估摸算了一下,从撵走了周瑞算起,他已经是闲谈了半个时辰,可见今日荣府府中的访客已经渐少。
贾琏便带着吴用往东路仪门那边走,唤人拿来收着的名贴单子查看。
稍后确实是未有什么人必须要贾琏出面接待。
贾琏便也不再迟疑,和吴用打马出了荣国府,往西边坊门走了。
————
荣府中,各种接待常例都在。贾琏出门的消息一时间倒也波澜不惊。
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原只是赶上年末,来荣府里算租子。不想到被吴用逮了住,等他回到后廊与周瑞家的一说后,当时就害了病倒下。
周瑞家的虽说也是惶恐,但也只好强撑着面上不露声色,先打发了丫头去请医师过来,自个则一如往常的进来荣府当差,寻王夫人。
他们夫妻和吴用的事那万万不敢暴露的。
王夫人掌管荣府上下,权威深种,周瑞一家纵然是陪房,可王夫人也不只一家心腹。吴兴、郑华一家亦是娘家人,说不得周瑞这边事发了,就是这两家来料理。
周瑞家的打从南北宽夹道过,先见了凤姐院前那挡风的粉油大影壁,不敢停留,目不斜视的走远。
再往前,行径荣禧堂后院的三间抱厦厅,周瑞家的从西角门进,先到了李纨的院子。
李纨的丫鬟素云从后门出来,正好相撞见,忙来问这个月的月钱下落。
莫不是都折算到年节去了?
周瑞家的不好推脱,笑对道:“近来太太和琏二奶奶都忙了些,许是无意迟了。我去见了太太就明白,本来就少了谁都不该少珠大奶奶的一份才是。”
素云这才放过周瑞家的,赔了个好,再说几句话,因见周瑞家的着急,便只目送她走了。
周瑞家的从荣禧堂后廊走,再跨过一面东角门,绕过东小院,进来王夫人院中。
靠东南边的一角,是赵姨娘、周姨娘住的地,周瑞家的先来这边送月钱。
两个姨娘都是二两银子,身边伺候的三等丫鬟一个半吊钱。
周姨娘那边还算好,等周瑞家的赶到赵姨娘房外时,老远就听到骂声传出来,又不见安宁。
“…只顾着攀高枝,今个倒是想起你兄弟来了?原是在我面前摆谱?外头来人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我在给好姑娘行礼哩!也不看看受委屈的是谁?摆着模样寒碜你娘老子来!”
周瑞家的正从窗台外走,听到这话,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房里的是三姑娘探春,她听得赵姨娘发骂奚落,只面色惨白的站着,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