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面皮一抽，不动声色道：“您适合牡丹。”
“牡丹？”
姬霓裳直起身，面容平淡，却带着一抹淡淡的自嘲与自苦：“牡丹姿态优雅，花朵圆满，高雅端庄，富贵吉祥，乃是雍容华贵之花，任谁见了，不是喜爱有加，精心培养，又怎么舍得抛弃于不顾？朕……怎有资格适合？”
“陛下便是雍容华贵。”方远躬身道。
“是么？”姬霓裳淡淡道。
“没错。”
不知怎么，姬霓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方远的心底某处，忽然感觉很痛。
他说道：“陛下，那钥匙之事……”
“钥匙之事，暂且不谈，我们先赏花。”姬霓裳朝着方远灿然一笑：“可以吗？”
方远颔首。
“陛下所言，自然不无不可。”
姬霓裳看了方远一眼，转身，在前面带路，缓步走去。
方远跟在他一旁。
“你知道吗？曾经，这里也有人陪着朕一起走过，那时风光霁月，岁月无两……”姬霓裳淡淡道：“我也认为，时光会一直这么走下去，他教我做人，教我做事，他说我的性子里面，有股血性，但不应该暴虐无道，将这股血性挥霍殆尽。反而应该像青竹一样青翠坚韧，利用这股血性抵挡风雨，为民造福。所以，我给孩子起了青竹这个名字。”
“青竹这个名字，怎么样，好不好？”姬霓裳问道。
方远沉默着。
“方长老为何不说话？”
方远行礼道：“我听陛下所言，心中不胜向往。”
“向往？”
姬霓裳笑了笑，道：“可你知最后的结果么？”
方远摇了摇头。
“你猜猜？”姬霓裳道。
方远摇了摇头。
姬霓裳也没勉强，她回过头，看向远处一片苍翠的竹林，道：
“青竹啊，多么好的名字，可惜我叫霓裳，太过华丽了，这是仙人才能穿的衣裳。但追根究底，也不过只是一件衣服而已。若是随手丢弃，也不过随手丢弃而已……”
方远想要说话，但不等方远开口，她指向远方，问道：“你可知道那株桃树？”
方远抬头看去，便见远处耸立着一颗巨大的桃树。
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纤细的树苗。
一晃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但这桃树，却仍旧还在，只是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那漫卷展开的枝叶铺天盖地，撑起了一方天空。淡粉色的花瓣布满了树冠，风一吹，有着阵阵浓香传遍四野。
便是这些万紫嫣红的花朵，也无法掩盖这股浓烈的香气。
方远摇了摇头，道：“我不知。”
姬霓裳没有再说，只是朝着那巨大的桃花树缓步走去。
也便见了，这巨大的桃花树下，点点粉红色的花瓣飘落之中，有着一个不大的白色石台。
石台两边，各有一个圆形的白色石头座位。
这石台，一如往昔，上面甚至还有一壶酒。
“朕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来这里小酌一杯。”
姬霓裳站在石桌旁，却也不坐下去，只是拿起了石桌上的美酒。
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亲自给方远倒上了一杯。
有桃花飞来，落在了酒杯里，酒清澈见底，桃花鲜艳欲滴。
“来，方长老，和朕喝一杯。”
倒满酒酒后，她也不管方远，直接举杯，一饮而尽。
桃花树下，桃花长开。
漫天飘零的粉色花瓣中，她面如花颜，长发飘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方远握着酒杯，沉默无言。
桃花树最多不过四十年的寿命，这株桃花树却已经活了百年之久。
非灵根，非宝树，这株普通的桃花树，何至于生长如此之久，且越来越茂盛？
必是有人精心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