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妮静静坐下,如同昨天一样,投入地欣赏起这个凡人姑娘精妙绝伦的绣绣艺。她不断地肯定,肯定赫尔墨斯并未欺骗她,阿莱克涅确实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绣娘。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日。
每日早晨阿莱克涅便早早醒来,叮咣叮咣地行起织机,及至她的父亲染匠伊德蒙起床,将每日染好的第一团深红色的羊毛递予阿莱克涅。阿莱克涅便眼观鼻鼻观心,沉醉在编织这宇宙中的万事万物中,不知疲倦地纺织到日轮降下西方。
经达芙妮三日的观察,阿莱克涅实在是一位有些“痴”的姑娘。她不擅言辞,有人来预定布匹,她简单告知收费后便继续纺织;有人趴在窗口大声道“阿莱克涅这个姑娘要惹来神罚”,她也恍若未闻,只继续手中的工作;有人送来琼浆玉露恳求她的作品,她简单饮上两口,用手背擦擦嘴便将一切抛诸脑后。
她仿佛生来就是为这世间织出令人惊叹的布匹的。
到第三天傍晚,达芙妮离开染坊时,听到观众们竟在阿莱克涅家的窗下便窃窃私语起来。
“阿莱克涅太狂傲了!”
“整个神王统治的领域里都没有这样旁若无人的姑娘。”
“我听说她蔑视纺织之神,伟大的雅典娜女神,坚称自己才是世间纺织第一人!”
“谁还记得,这个姑娘从前还只是被称作‘雅典娜的学徒’,如今便这样目中无人了?”
这样的窃窃私语令人感到厌烦。起码在达芙妮的眼里,那个起早贪黑醉心于织艺、连葡萄酒都顾不上饮一口的阿莱克涅,定不会有功夫标榜自己为“世间纺织第一人”。
达芙妮站在这群八公八婆身后,冷冷问道,“谁要你们这样说的?”
这群好事之人一扭头便看到一位身着短裙,黑色长发无风而舞,金色双瞳如火焰般燃烧的女子站在夕阳中。如同一位女神般不可侵犯。
众人随即一哄而散,达芙妮皱了皱眉头。
到第四日,达芙妮刚前往染坊,便发现自己的那匹布已经织好。阿莱克涅正手捏针线在其上刺绣。
只见那是一匹如日光月华般闪闪发亮的布匹,本是灰暗的羊毛经捋顺、编织后,如同月亮洒下的光辉一般顺畅细润。其上交织的金线仿佛在绘制着一个隽永的故事。
达芙妮发出惊叹,却也忍不住打断这个专心的少女。
“阿莱克涅,我怎么听人说你藐视雅典娜女神呢?”
阿莱克涅难得地抬起头,有些出神的眼睛仅仅是看了达芙妮双瞳一瞬,便立即收回了。
“哦,不过是些好事者在以讹传讹罢了。我并未蔑视那位伟大的女神。”
“相反,我很感激她。”
“若非是她发明了纺织这项技艺,或许终我一生都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事吧。”
阿莱克涅低下头,一边用金线绣着布匹上的图案一边无所谓地回答道。
达芙妮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这姑娘嘴上说着感激纺织之神雅典娜,语气却实在称不上尊敬。她这样说话的态度令达芙妮不得不担忧。
若是这样的谣言传到雅典娜耳中,必然会为阿莱克涅招致灾祸。尽管那位女神素来不似赫拉一般尤以嫉妒而闻名,但她却向来持有高傲的自尊,不可侵犯的态势甚至可以比拟神王。
向来在任何领域都不曾遭逢敌手的,智慧女神墨提斯的女儿,可不会容忍有人这样藐视于她。即便是传言,那位的威严也不可被挑战。
达芙妮为这个毫无所觉的姑娘担忧着,她似乎还是不明白这事的重要性。只一味沉醉于机杼碰撞的咯哒声、线轮穿梭在经纬线的悉簌声中。
她对这个平凡姑娘的担忧终于胜过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