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舌和鞋带。已是六月,他出门时没有多想便在制服下穿了套丝质内衣,而这实在失算。此时从北方吹来阵阵强风,湿气似乎黏在他的皮肤表面,体温不断下降。龙泽希讨厌受冻,讨厌戴着笨重手套的双手僵硬得不听使唤。他将下巴缩在厚重的防火外套里,试图将手指呵热时,麦文朝他走来。
“今天一定很难熬,”她打了个寒战,“今年夏天是怎么了?”
“麦小文,我的假期因为你泡汤了,你毁了我的私人生活。”龙泽希存心抱怨。
“至少你还有假期和私人生活。”麦文也开始清理自己的靴子。
从龙泽希加入灾难应变小组以来,大家就一直这样叫她,我也便如此称呼了。她精明强悍,已经离婚,体格结实健壮,颀长的骨架和灰眼睛散发着威严。必要时她很凶悍,他见过她几乎可以焚毁房间的冲天怒火,但她也可以温柔可亲。她的专长是处理纵火案,据说只要听到对火灾现场的描述便能凭直觉判断出起火原因。
麦文远眺着地平线,久久凝望着那栋只剩花岗岩外墙的焦黑建筑。龙泽希戴上两副乳胶手套,循着她的视线望向那些被焚毁的马厩,仿佛听见一阵哀叫和马匹惊慌中踩踏畜栏的蹄音,喉头不禁发紧。龙泽希见过被活埋的人垂死时拼命乱抓的双手,见过与凶手缠斗的遇害者伤痕累累的尸体。他知道生命在死亡线上挣扎时是什么模样,这些影像在龙泽希脑中不断回放,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该死的记者。”麦文盯着一架在低空盘旋的小型直升机。
那是一架白色施瓦泽直升机,没有任何标志,也看不到摄影机之类的设备。麦文向前一步,毫无顾忌地指点着五英里内的所有媒体。
“那边那辆厢型车,”她对我说,“是个无线电台,一个面向本地乡巴佬的频道,主持人名叫耶洗别,专聊那些煽情的故事和她的残疾儿子,还有她那条名叫斯波特、三条腿的爱狗;那边是另一家电台,那辆福特雅仕属于一家该死的不入流的报社,大概是从华盛顿特区来的专写花边新闻的小报吧;还有那个邮报记者,”她指着一辆本田汽车,“瞧瞧她,就是那个深褐色头发的长腿女人。你能想象吗,居然有人穿裙子来这种地方?她以为我们的男调查员会向她透露什么吗?才不会,他们跟那些笨蛋不一样。”
她退回指挥车,抓起一把乳胶手套。龙泽希把手插进防火服的口袋里取暖,一边静静听着。因为他早已习惯麦文对于那些捏造新闻、言论偏颇的媒体的批评。
“这才刚开始呢,”她说,“这些媒体寄生虫不久就会爬满这个地方,看看眼前的情形就可以知道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地方烧得有多严重,那些可怜的马肯定会被烧死。”
“你似乎相当愉快。”龙泽希淡淡地说。
“一点儿都不。”
她一脚把指挥车后门踹上,这时一辆旧旅行车开了过来。搜救犬派派,一只漂亮的黑色拉布拉多犬,颈间戴着烟酒枪械管制局徽章,舒服地蜷在暖和的前座上,等待我们的召唤。
“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吗,”龙泽希问她,“除了站在这里等候上场?”
她垂下头,“如果我是你,会陪着派派或窝在车上,那里更暖和。”
麦文曾与龙泽希共事,深知若情势需要,无论潜水、穿越火场或做爆破手他都丝毫不会迟疑;只要握得动铲子他就绝不会闲坐,因此她的话让龙泽希顿生反感,似乎遭到了嘲弄。龙泽希转身想和她理论,却发现她站得笔直,像盯着猎物的猎犬,视线牢牢黏在地平线的某一点上,脸上一片狐疑。
“老天。”她喃喃自语。
龙泽希随她的视线望向前方,发现在东约一百码的地方有匹黑色小马,就在烟雾笼罩的马厩后方。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