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就是拿给自己降温?
又会不会折扇上的竹子就是宋寒枫所画,没事到处送人?
回到东吴,田甜围着围裙和喻素绡在厨房里准备年夜饭,儿子则在蓝维朴指点下有模有样地学毛笔字。
“不管将来电脑普及到什么程度,写字的基本功不能丢。”蓝维朴如斯道。
蓝京遂将那柄折扇拿出来向父亲请教,论传统文化和古典学问,蓝维朴可谓功力深厚。
“当代大画家胡涂之画的竹子!”
蓝维朴一眼便认了出来。
“啊?”蓝京反复盯着那枚方章,“模模糊糊看不清字么……”
“胡里胡涂,胡涂之嘛。”蓝维朴难得展颜笑道。
“原来这个门道!”
蓝京恍然大悟,“那他画的竹子有啥讲究?”
“都模仿郑板桥的风格,你看,”蓝维朴指着折扇上画的长衫人影,“就是郑板桥凭窗赏竹的意境。”
“上午省·委书记谈话结束时送给我的,”蓝京问道,“爸爸觉得暗喻什么?”
蓝维朴道:“郑板桥的愤世嫉俗向来不为官方所喜,故而历代历任虽很尊重但不推崇,我想,省·委书记也不可能要求县委书记过于清高,不为各阶层所接受吧?”
“那当然的,不过折扇是接在此前一个话题后面,”蓝京道,“谈到大地震表现突出却没受到嘉奖,我表示从不计较个人得失,然后他说‘有这样的觉悟很不错,但离我的标准还差一点点距离’,思来想去,感觉这句话才是上午谈话的核心,其它内容真的只是闲聊。”
“爸爸不懂官场,更不了解省·委书记。”
蓝维朴对此话题毫无兴趣,准备继续指点孙子写毛笔字。
“等等,等等,”蓝京抓住父亲衣袖,“郑板桥关于竹子的诗有哪些?说不定胡涂之故意隐去的诗句,就是宋寒枫要表达的意思。”
“那太多了!”
蓝维朴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儿子脑门,“以前叫你背古代诗词不用功,现在书到用时方恨少吧?”
厅级领导被父亲批评学习不用功,也真是啼笑皆非,蓝京只得悄悄瞪了眼躲在书房门口窃笑的田甜,厚着脸皮道:“请爸爸指点。”
“随便一想就一大把!”
蓝维朴吟道,“最有名的要数‘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蓝京道:“画里没石头。”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似民间疾苦声。”
“画里人影是站着。”
“我有胸中十万竿,一时飞作淋漓墨。”
“画里竹子很少。”
“淡烟古墨纵横,写出此君半面;不须日报平安,高节清风曾见……哦,诗名为《竹石》,又不符,”蓝维朴略加停顿道,“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蓝京豁然开朗:“对了,就这首诗!我懂了,我懂了!”
“懂什么?”蓝维朴茫然道。
蓝京解释道:“宋寒枫认为我的表态局限于个人认知层面,因此与他的标准有差距,差距就在于,我没有站在更高维度考虑问题——‘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我要吸引七泽的经验教训,避免被拔得太高,过早成为正面典型而遭到攻讦,而应该默默地‘千枝攒万叶’,这样前后就呼应贯通了!”
“曲曲折折故弄玄虚!”
蓝维朴皱眉道,“反正办公室里就你俩,不能直接说吗?”
“万一我转身就传出去呢?省·委书记叫我低调做人,暗中积蓄力量,岂非给他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