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再敲敲他的肩,大声说:
“别想不通了去跳悬崖啊!这可不是世界末日,再说嘛,袁嘉也没有拒绝你呀,如果没有一两个情敌来竞争一下,说不定还不够刺激呢!”
“唉唉唉,”方克又“唉”起来了。“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想找点刺激吗?”
“不不不!”徐平又打躬又作揖。“我跟他说的话与你无关,别尽搅局好不好?”
“好的,不搅局,”方克说:“如果你们两个男生要说悄悄话,我退到一边去。”她真的退得好远好远。
“含青,”徐平脸色放正经了,关怀的,友情的、严肃的注视着他,不开玩笑了,他的语气诚恳而郑重。
“我们才念大学三年级,毕业后还要服两年兵役,然后才能谈得上事业、前途,和成家立业。来日方长,可能太长了!我和小方这么好,我都不敢去想未来。
总觉得未来好渺茫,好不可信赖,好虚无缥缈。那个袁嘉,在学校里追求的人有一大把,
她的家庭也不简单,小方说,袁嘉父母心里的乘龙快婿不是美国归国的博士,就是工商界名流的子弟。唉!”他叹口气。“或者,小方父母心里也这么想,我们都是不够资格的!”
他安慰的拍拍他。“想想清楚吧,含青,如果你去钻牛角尖,只会自讨苦吃。
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你以前不是也只谈今朝,不谈明天的吗?”
“因为——”他开了口:“我以前根本是没有爱过!”
徐平望着他默默摇头。
“这样吧,我叫小方给你再介绍一个女朋友!”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弃袁嘉?”
“不是啊。”徐平正色说:“她能同时交两个男朋友,你当然也可以同时交两个女朋友,大家扯平!”
他不语,低头去拔脚下的野草。
“好了,我们先走一步了,我吃不消这儿的冷风!我劝你也别在这儿发傻了!”
“别管我,你们去吧!”
“好!拜拜!”方克和徐平走了。
含青坐在那儿,一直坐到天色发黑。
四周荒旷无人,寒风刺骨。冻不死的是孤独,冻得死的是自负。
忽然间,他的自负就被冻死了,信心也被冻死了,狂妄也被冻死了……他第一次正视自己——
一个寂寞的流浪的孩子,除了几根傲骨,已经冻僵,还没冻死,他实在是一无所有。
那些雄心呢?那些壮志呢?那些自命不凡呢?他蓦然回首,四周是一片荒原。
很晚他才回,想起今天竟没有打电话给若若,没有约她出来,没有送她去上课。
但是,想必,她一定了解的,是她叫方克来警告他的。
若若,一个名字而已。你怎能想拥有一个抽象的样子吗?
他在花盆底下摸到自己的钥匙,打开房门,进去了,说不出有多疲倦,说不出有多落寞,说不出有多孤寂。
一屋子冷冷的空旷迎接着他。他把自己投身在床上,和衣躺在那儿,
想像徐平和方克曾利用这儿温存过。
属于他的温存呢?不,若若是乖孩子,是不能冒犯的,是那么矜持那么保守的,他甚至不敢吻她第二次……不,若若没有存在过,若若只是一个发音而已。模模糊糊的,他睡着了。
模模糊糊的,他做梦了。
他梦到有个小仙女打开了他的房门,轻轻悄悄的飘然而入。
他梦到小仙女停在他的床前,低头凝视他。
他梦到小仙女伸手轻触他的面颊,拭去那面颊上不自禁流出的泪珠。
他梦到小仙女拉开一床棉被,轻轻轻轻的去盖住他那不胜寒瑟的躯体……他突然醒了。
睁开眼睛他一眼就看到了若若,不是梦,是真的。她正站在那儿,拉开棉被盖住他。
他这才想起,他给过若若一副房门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