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猜度一二。
这个姓吕的女人心里装着多少东西,安生永远无法知道。
安生无法知晓、懂得面前的这个女人心里的复杂情绪是什么数学公式。
情绪这个东西说来非常奇怪,它在一些时候,有着不可思议的分量,很沉,沉得砸着你的脚面会让人心口钝疼,而另一些时候,却有着烟雾样的轻飘,就像这女主管说话的语气似的,它缭绕着你,但听着却又叫你郁闷,甚至狂躁,而另一些时候,它却又像湖上的水气飞走了,飞上了天,变化成了不可捉摸的云,一会儿便飞得无影无踪,抓不着一丝头绪。
争执,引来了观望者的目光,这是自然而然的。
这观望的人群中就包括了一个三十不到的小伙子。
小伙子深沉,有着一种浅修淡饰过的老练与精明,但目光看上去却依然存着些谦和与善意,有着这份谦和与善意的存在。他那还算标准的普通话一听便知不是本地人,但说话的语气与语调听来却随之变得柔和、软轻,并透出几分仁义来。
安生当初就是被他招来的,而不是那个绡薄的女人。
这个小伙子其实就是个外包方代表,他也在那个女人的强制管辖之下,所以他的声音听上去总是带着懦懦之气。这安生能理解,因为人并不是在所有层级上都可以颐指气使的,更何况傲慢、神气、与偏见,那种神气需要权势加持,而目前,安生能窥探出这小伙内敛的一丝韬光养晦的痕迹。
那个女人不说话,只有安生在说,其实那小伙子站在一边应该已知道发生什么了,这是从小伙于门口走过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写在他脸上与眼中的。那一刻,安生是很愤怒的,愤怒导致他很难冷静,愤怒还诱导出他更加复杂的情绪,他的身体与手甚至开始微抖。而那个女人却也极其冷静,冷静得出奇,冷静得像个久经沙场的老兵。情绪这个东西说来非常奇怪,特别是在某些特定情境下,它能在某些时候让人如鬼使神差般做出某种难掂分量的举动,安生觉得此刻他是如此。好在这时这个招聘安生进来的年轻人出现,就在那女人还没有找到她欲得到的理想中所先入为主显示出的监控影像画面时,他建议安生先冷静下来思考,去找找那整包装的箱子上的数字是否与报出的数据一致。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他的出现,特别是他的话言出时像一道闪光一划,即刻唤醒了安生某处昏睡的灵感,他匆匆跑向丢弃的包装物存放处,果然不负所望,那两箱货品,其中一箱只有九片,这在包装箱上标得明明白白。
“一场误会,没事就好,那就给主管道个歉吧,这事就算过去了。”小伙子打圆场,他是最希望息事宁人的那个人。
“我道什么歉?我又没错。”安生倔犟的语气再明白不过的了,该道歉的是她而不是我。不过,安生知道她是不会道歉的,她傲惯了,她耷拉不下这个脸来,丢不起这个面子。他也没想过她会道歉,安生也不会深究,到了他这个年龄,他知道男不与女斗的道理,算了,各自歇止便算了。
女人的眼皮仍然向着地面低着,但侧露出的表情已然让人看到了有些许的尴尬。而安生的心口此时是钝疼痉挛的,因为现在他才知道,在她叫人将货品从仓库发出时,那时候就有人是知道这个数字的,而他们却默不作声,并且有意欲要看着事态像烟雾一样的弥漫,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缭绕,然后他们站在一旁或装着关心,或表现置疑,或真心、违心地众说纷纭评论,这才是更让人心口郁闷所在。这是极冷酷的,加之那些傲慢、偏见、自高、无礼的神情与话语更平添了雪上之霜。这让安生想到了海明威在《乞力马扎罗的雪》中写到的那只冻僵的豹子。在乞力马扎罗山顶,在下着雪的圣殿边上,有一只豹子死了,而冻僵的豹子它是怎么被冻僵的呢?是它自己来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