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鲜血染红了。谭勇浩无力地坐回到床头。
我把刀子拿到院子里藏了起来，回屋拖了把凳子靠住门，然后坐在凳子上。今天我必须守住这扇门，必须守住他。
谭勇浩看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只能沮丧地躺回到床上，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吃晚饭，但是我不饿，谭勇浩应该也不会饿。我们两个就这么相持着，任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后来谭勇浩喊我上床睡觉，我不放心，坚持坐在凳子上打盹到天亮。
按原来的计划，今天我们要上城订旅馆、看考场的，但是谭勇浩的手和胳膊肿得比昨天还厉害，乌青乌青的，痛得不能动。谭勇浩很沮丧，绝望地躺在床上不起来，我也不敢叫他起床，就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他如果不上城去，我也不敢离开他，反正我不准备上学了，中考考不考无所谓。
快到中午的时候，谭勇浩坐起身来，我赶紧上去扶住他，他用左手推开我，说：
“走吧，我们上城去，就算不能答题，我也要在考场里坐一坐。”
这或许是他的真心话，或许他是为我着想，但无论如何，他肯上城，那么过了这几天之后，他做出不理性行为的可能性就会小很多，这终归是个好事。
杨柳市是一个地级市，市里中学不少，但是好中学只有两所，就是杨柳一中和杨柳二中。杨柳一中是省重点，也是本市最好的学校，每年高考上线人数在省内居于前列，在杨柳市更是一骑绝尘；杨柳二中每年也能考几个大学生，但数量和质量较杨柳一中差得很远。
我报考的是杨柳二中，考点就在二中里面。谭勇浩参加的是中专考试，考点在杨柳一中。一中和二中有些距离，我们找了一家靠近一中的小旅店住下，虽然谭勇浩的胳膊和手肿得很厉害，但我们内心还是留有希望的，希望今晚能消肿，能止痛，明天能正常参加考试。我们去两个学校看了考场后，我建议谭勇浩去医院看看胳膊。
我们的口袋里都没几个钱，大医院不敢去，就找了一家小诊所，坐诊的医生稍微看了看捏了捏，说胳膊没有十天半个月消不了肿，至于是不是骨头有损伤那要拍片子才能知道，想消肿就要挂消炎的药。
谭勇浩和我对望了一眼，怯生生地问需要花多少钱，老医生沉思了片刻，报了一个数，我知道我们根本拿不出这笔钱。老医生看我们面露难色，知道我们没钱，就建议可以吃些中药，再涂点外敷的药也能缓慢消肿。老医生是个健谈的老中医，他给我们分析中药消炎止痛的机理，我们担心口袋里钱不够，没有心情听，随便敷衍着。
我一扭头看到诊所的药柜上贴着一副对联：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我觉得这副对联贴在这里很别扭，于是想起了以前看到的一副对联，就对老医生说诊所里贴生意兴隆的对联不合适，应该贴“医者仁心”的对联，并把我看到的那副对联写给了他：“但愿世间人无病，哪怕架上药生尘”，老医生大喜，给我们送了两支外涂的药膏，我们一分钱都没舍得花就走出了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