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是被误解冤枉了,我必会尽力从荣王手下护你周全——我若因此与荣王的人刀兵相见,大约也能顺带同益州荣王府结个仇。”
“大约还有其它思量……但不管它了。”常岁宁懒得再说下去,只道:“眼下我才是知晓全貌最多的人,没道理按照旁人的预料行事。”
女帝只疑喻增是荣王眼线,却不知荣王当年毒害她之事。
荣王知晓一切,唯独不知她是何人。
如此之下,她正该反其道而行之,怎样对自己有利怎么来。
喻增听罢,试着问:“不知奴是否还有些许用处……”
“局面莫测。”常岁宁不置可否地起了身,往亭外走去:“总之,你尽快离开江都吧。眼下,我不会让你死,让他人如愿的。”
喻增含泪应了声:“是,多谢殿下……”,垂首跪送她离开。
常岁宁走下木桥时,微顿足,回首看了一眼,只见喻增仍跪伏在亭内,一动未动。
园中春色喧闹,花草芬芳,新蝶穿行。
常岁宁走在小径上,行至一株香樟树下,停住脚下,透过枝叶空隙看向明媚的天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阿点抄着小道跑过来。
阿点喊了她一声,她没应。
阿点便学着她一样抬头看天,看了一会儿,便小声问道:“殿下,你为什么不开心?”
“阿点是小狗吧。”常岁宁收回视线,转头看着高大的阿点,好奇地问:“不然怎么总能嗅得出我不开心的味道?”
阿点神情骄傲,一时忘了探究,拿起手中编好的花环,递到她面前:“别不开心了,这个给你!”
常岁宁看去,只见是细嫩柳枝所编,还有着鹅黄色的迎春花。
见她未接,阿点抬手,干脆帮她戴上,煞有其事地欣赏点头:“好看!”
常岁宁抬手扶了扶,笑着道:“原来阿点不单能嗅得出来,还会开药方呢。”
阿点挠头傻笑:“那我就是小狗郎中了!”
他是不喜欢被人叫做小狗的,但为了哄常岁宁开心,却愿意自称小狗。
他甚至装作机灵的样子转了转眼睛,道:“我还知道更好用的药方呢!”
“说来听听。”
“好吃的!”阿点认真地道:“也能治不开心!”
“嗯……该用午宴了。”
常岁宁认同点头,终于抬脚,往前走去。
想要的答案已经明晰,想说的话也都说了,她便不能再困在过去和遗憾里,前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正因不想再有更多遗憾发生,才更要走好前面的路。
世事莫测,有失有得。
正如此一日午后,在江都官员为常岁宁设下的接风宴结束后,常岁宁等到了一个她盼了许久的人。,
可是……他自己都未能尽得了的忠心,如何去要求别人?
反而,他的背叛之举,只会助长玉屑的背叛才对吧?
他心惊胆战地等着,等到了殿下的死讯。
殿下是自刎而亡……
他忽然生出病态的庆幸——所以,殿下会不会根本不曾饮毒?如此他便不算背叛了吧!
直到他又听闻玉屑还活着……玉屑不该活着的,但她活下来了,殿下暗中果然有所安排,是殿下的安排,救了玉屑。
玉屑活了下来,却也疯了。
他见过玉屑一次,但是玉屑不敢看他,也只字不提他的去信……那一刻他便明白了,玉屑背叛了。
玉屑的背叛,也坐实了他的背叛。
他试图自欺欺人的妄想也破灭了。
他大病了一场,讽刺的是,旧人们皆认为他是因殿下的离世而受到了打击,以至性情大变,因此无人苛责他的冷漠病态。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已经疯透了。
他一度恨所有人,恨李隐,恨明后,更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