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刀丢给阿策,接过喜儿递来的帕子擦汗,倒觉得那晕乎之感散去了不少。
肖旻抬手与常岁宁抱拳,面上笑容痛快舒畅。
常岁宁含笑还他一礼,不远处已燃起了一堆堆篝火。
热风过耳,二人立在喧嚣之外,于这临别之际长谈许久。
肖旻再三与常岁宁道了谢,并拿掏心窝的语气说道:「……现如今外面风言风语无数,那些疑心将军有异心之言,简直是无稽之谈!」
昔日练兵也好,指点他及部将也罢,宁远将军都从不藏私,如此不吝于为朝廷培养将才良兵之人,何来异心?
面对如此信任,常岁宁默然了一下,而后心安理得地点头,拿手中的水壶,碰了碰肖旻手里的酒袋。
篝火燃得正盛之时,随着一声轰鸣,扬州城中各处,忽然有绚烂的烟花相继在夜空中绽放。
无数将士们皆抬首望去,一时皆陷于那盛大的灿烂之中,这个离开江都的前夕,注定是难忘的。
烟火绽放中,常岁宁上了马,同肖旻等人告别而去。
一行人马于夜色中疾驰,奔向那烟花璀璨之处。
很快,扬州城门守卫看清了那驶来的一行人马的为首之人,急忙行礼让行:「见过刺史大人!」
常岁宁穿过城门即下马,而后快步登上了城楼。
城楼之上,荠菜等在那里,见得常岁宁,抱拳行礼:「将军!」
常岁宁笑着与她点头,径直走向立在城楼上方的那道人影,在他身侧站定,与他一同看向城中仍在燃放着的焰火,笑着问道:「先生觉得悦目否?」
被荠菜带来此处的骆观临,看也未看她一眼,负手冷笑道:「铺张奢靡,何谈悦目。」
常岁宁并不生气,微微笑着道:「可是先生,扬州原本就该是这幅模样啊。」
骆观临闻言,负在身后的手,手指微微攥起,渐渐绷紧了嘴角。
是,昔日的扬州城是这般模样的,是徐正业毁了那样的扬州,而他也并不无辜。
「扬州本就不该惨淡淡,苦兮兮。」常岁宁身形微转,回头环视城外:「这样热闹的扬州城才是扬州百姓记忆中的模样。烟花奢靡,却有昭苏之气,那些迟迟仍不敢回迁的流民,见得今夜烟花,便知可以回家了。」
骆观临一时沉默着,却也下意识地与她一同看向城外方向。
这些时日在刺史府中,常岁宁并不过分禁锢他的行动,故而他也得以知晓外界的诸多消息。
甚至常岁宁会将每日定下的新举措,交由他「过目」,不管他看是不看,她每日都会让人送来。
而事实上,他都看了。
见微可知著,更何况她所行并非「微末」。
良久的沉默后,他开了口:「我可否问常刺史一个问题?」
「先生只管问来。」
「常刺史,想做谁?」
常岁宁赞许地点头:「先生这个问题问得甚好。」
骆观临:「……」
哪里就甚好了?
这种答话前,先肯定对方一番的口吻,怎好似在哄三岁孩童开心?
「先生肯问我话,便是甚好。」常岁宁看着城外夜色,笑着道:「先生问我想做谁,我谁也不想做,只想做常岁宁。」
骆观临微皱眉:「……如此,常岁宁欲何为?」
「还未想好。」
骆观临:「?」
「所以请先生教我。」常岁宁转头看向他,眼神真诚地道:「先生教我如何做常岁宁,我便如何做常岁宁。」
这种「我很需要先生来教,才不至于误入歧途」的眼神,叫骆观临「呵」地笑了一声——满嘴谎话!
偏生对方又厚颜道:「先生这张嘴威震四海,还教不好我一个区区常岁宁吗?」
骆观临又凉笑一声:「在下可没这泼天本领。」
「先生不试试看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