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一磕,发出些声响来:“二太太要改丫鬟的名字,我不敢犟,可有一条我得先问明了,这府上是只有我一个人的丫鬟要避讳呢,还是所有人的丫鬟都要避主子的讳呢?”
王夫人眉心一拧,这话从何说起:“自然是所有丫鬟都要避主子的讳,也不独你一个。”
林琢玉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王夫人一眼:
“既这么着,我倒想问问二太太,这玉钏儿是谁的丫鬟,彩云又是谁的丫鬟?原来宝二爷的讳可以不避,史侯家的姑娘也可以不避,偏偏四姑娘的讳要避?”
“再说白些,您的丫鬟可以不避,我的丫鬟就得避讳?您要是看不上姓林的就说一声,我们住在这里是亲戚情分,不是上您手底下讨饭来了,您犯不上这么费尽心机地磋磨我们。”
林琢玉说完,荣国府里从上到下的主子脸全黑了,这林琢玉第一天到京城,怎么就把府里上下主子身边伺候的人给查了个底儿掉,连亲戚家的姑娘的闺名都知道了?
这些人物,只怕就连贾敏都未必知道得全,林琢玉到底怎么知道的!
王夫人脸色猛然涨红,一拍身侧的茶几:“放肆!”
她在荣府里当媳妇也当了几十年,自贾敏出嫁之后,府上除贾母外,女眷里再没人能越得过她去,就连邢夫人都要矮她一头,作威作福了这些年,何曾碰过这样的硬骨头!
若是今日不降服住林家的贱蹄子,往后她在这府里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王夫人胸口不住起伏,眼底满是怒意,更隐隐透出些凶光来:
“林家丫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往我们荣国府里安插眼线?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教你做这种下流的事情,打量我们荣府是好欺负的不成!”
林琢玉闻言,登时冷哼一声:
“还用得着安插眼线?我即便不想听,也架不住有人三番五次地满大街念叨!”
王夫人沉声道:“巧言诡辩!你乃是江南人士,若非蓄意而为,怎么能把远在京城的荣国府探听的如此详细!”
贾母此时脸色也不善,饶是谁乍听闻自家被人查了个底儿掉,心情也好不起来:“林家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地说来!”
林琢玉冷冷笑道:“世人都说篱牢犬不入,自家的人大嘴巴,什么话都往外说,怎么能怨到听的人头上!”
王夫人怒道:“胡说,凤丫头治家最是严谨的,她手底下怎么能出这样的人!若是有,你只管说出来,我当场发落干净;若是没有,你也别想全身而退,今儿这事没个完!”
王熙凤脸都快绿了,这也能扯到她头上?
但话赶话说到这里,王熙凤也不能不应声,若是她敢向着林琢玉,就是变着法儿的说自己不会调理丫鬟婆子,让底下人到处乱嚼舌头,这个锅她可不能背!
话虽如此,王熙凤却也不能不生恨,她这姑妈的心未免也太阴毒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祸水东引!
若真是下人嚼舌,按王夫人的说法,是她王熙凤这个管家奶奶治家不严;若没有下人嚼舌,那就是林琢玉自己探听荣国府的隐私,荣国府也不能轻饶了人去!
至于王夫人自己,就可以高高在上地稳坐吃三注,看她们狗咬狗一嘴毛!
林琢玉闻言,便抬了眸,凉凉地扫了王夫人一眼,眼底带出一丝嘲讽。
王夫人心头不由得一跳,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在心底安抚自己,林琢玉能活了多大,小门小户的又有多少见识,怎能与她这个世家大族出身的嫡系女相比?
别说林琢玉了,就连同样出身大族的王熙凤,还不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王夫人心思刚定,忽然听见林琢玉冷笑着开口:
“既然二太太发了话,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在这扬州城里有个叫冷子兴的,最喜欢酒后与人谈论荣宁二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