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允了他这大半日的假,甚至额外多批了一个“夜宿在外”给他。
还难得地温言同他道:“八王府中此子虽然最不成器,却亦有可取之处,世子不妨从而习之。”
赵瞻面上恭敬,心中却恨得几乎滴出血来。
说着赵允良不成器,却还要他向这人学?这群迂腐文人心中到底将他堂堂襄阳王世子置于何地?
说什么风骨,也不过是趋炎附势罢了。
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外地藩王的世子,当然是比不过当今圣上的亲堂弟,哼哼,等他父王登临大宝,他定要再来太学,看看这群人到时候是什么脸色!
不过,这场宴会他是一定要去的,正好就近观察京城的纨绔们,也替父王看看有谁可拉拢,谁可用,谁又该杀。
桑家瓦舍乃是此时汴京城中占地面积最广,也最有名的瓦舍,分为内中外三所,其间共有五十多间勾栏,各有擅长的表演技艺,京中最为著名的艺人不是在此驻演,便是每月来此巡演。②
诸如杂剧、舞旋、说书、戏法、相扑、蹴鞠、弄虫蚁……但凡世间有的乐子,都可在此享受。
一个人只要手头银钱够使,大可从朝到暮,从暮到朝,日日在此醉生梦死。
赵允良身为家大业大的八王府的唯一纨绔,银钱从来没有不够使的时候。因而他不但是汴京各处瓦舍的常客,在如桑家瓦舍这等地方更有着自己的包间,还是顶级豪华配置的那种。
是以当赵瞻应约来此,推开门时,却见偌大个房间,却只坐着赵允良一个人的时候,不由得一怔。
随即被吊儿郎当上来搂着他肩膀熟练称兄道弟的赵允良给晃了神。
赵瞻自视甚高,往日里总是端着王府世子的架子,纵然与旁人宴饮取乐也自有个限度。
然而他自到汴京之后一再受挫,却偏偏人人都是他惹不得的,这等憋屈实在是他出生以来从未曾有过的,内心早有一团火在烧着。
再被赵允良这等老手一劝诱,多灌了几杯自白矾楼送来的醇香美酒,脑中仿佛有雾气升起,越来越浓重,渐渐将所剩无几的理智都笼罩得严严实实,再也看不见了。
仿佛一根绷得极紧的弦陡然断裂,他不知不觉地开始从口中涌出无数恶毒的言语,对着那位高居宝座之上冷冷看着他的天子,对着那个血脉卑贱窃居高位的民间女子,还有身为宗室却唯唯诺诺的一干子弟……
在他们隔壁的包间中,金平正一脸不安地看着叶燃。
他是安排了今日的局不错,谁知道那襄阳王世子竟是如此不堪,竟令长公主听到了这些污言秽语。
他几乎已经感受到了叶灼如同实质的眼刀。
叶燃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金指挥使,你去做你的事罢。”
得师叔教导过的人,不该是如此模样。那些令她有熟悉感的碎片,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赵瞻只觉得内心有一团火越烧越旺,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烧了个干干净净,猛地灌了一大口酒,便醉眼朦胧地拉着两个陪酒的妓子跌跌撞撞地进了隔壁房间,没多久便传来不堪入耳的种种声音。
赵允良端起手中酒杯,索然无味地啜饮了一口。
该说是到底囿于一地,见识太过短浅么?除了脸之外,竟是比庞太师那两个儿子都不如。
吴庸特意来寻他相助设局,竟就是为了这等货色?
不,不对,他心中忽地一动。
皇城司乃是天子私卫,向来只听官家号令,不同朝臣宗室交接,但近来却的确有一个例外……那位刚受封的惠国长公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身上还兼着个皇城司勾当的虚职,皇城司自吴庸以下,不但毫不避嫌,甚而连卯支主官金平好好一个指挥使,竟然亲自去了公主府上听用。
听说这位长公主一身武功卓绝,能于千里之外取人首级……赵允良陡然觉得后脖颈处有凉气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