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身白衣素衫,周身并无半点首饰,在这皇宫之中便是最低等的宫女也不会如此打扮的。
绿萼随着庞妃进宫,至今也有十数年了,熟谙宫规,却一时也猜不出她的来历底细,正在惊惶之间,却忽然见到后面又匆匆赶过来一人,对那白衣女子姿态极低地行了一礼,道:“叶大人,圣上请您速速前去……”
后来这人话还没说完,陡然看见一个穿着宫女服饰的女子蹲在路边,不由得怒道:“你是哪个宫里的,竟敢违禁在此……”
他原是边走边说的,说到这里时已经走到绿萼近前。
今夜月色明澈,连半点云影也无,将绿萼那张满是泪痕的面庞照得清清楚楚,一眼认出人来,他后面的话便陡然噎了回去,喉间“格格”两声,方愕然道:“怎地会是你?”
这时绿萼也已经认出了来人正是陈安,她惊疑之情只有比陈安更甚的。
陈安乃是总管太监陈琳的义子,一直随在仁宗身边伺候,在内宦之中也算得上是颇有脸面的人物了。绿萼身为庞妃所居的玉宸宫承御侍女,昔年庞妃盛宠之时,两人打交道也颇多。
近月来庞妃失宠,焦急之下绿萼也曾想凭借当年的情分去寻陈安打听,然而任她使尽浑身解数,陈安的一张嘴却闭得像蚌壳一般,半个字也不曾吐露。
再往后便是连寻也寻不到人了,陈安身边的小太监也是同今夜的禁军一般,客客气气地道陈公公在御前伺候,不知何时方能归来。
明知他是在砌词推脱,因见不到人也无法可想,不料竟在此撞见,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绿萼站起身来,胡乱将脸上泪痕一擦,冷笑道:“陈公公好大的威风!我家娘娘夜间头晕目眩,难以入眠,命我去请御医前来看诊,这也犯了宫规?”
陈安目光在她足下绣鞋一扫,只见泥土草叶乱糟糟地沾了大半个鞋面,迥然不是她平日里大宫女讲究衣着的作派。
更何况宫妃请御医往往都是恨不得马上见到人,因而向来都是派腿脚快的小太监前去,哪里会让手无缚鸡之力的贴身宫女出面?
他却也不去戳穿她,只微微笑道:“娘娘有恙自然是应请医正前来诊治,只是承御女官日常都是在宫中随侍娘娘,一样也是尊贵的人物,哪里有我们粗人跑得快。”
说着也不等绿萼回话,回头便招了两个小太监上来,吩咐道:“速去太医院请医正替娘娘看诊,再好生搀扶承御回玉宸宫歇息。”
说罢也不去看绿萼反应,又转向那白衣女子,满面堆笑道:“叶大人,官家尚在福宁殿中候着呢……”
与紫宸殿、垂拱殿等外朝宫室不同,福宁殿乃是内廷之中仁宗起居之所,便是妃嫔宫人不奉诏也不得擅入。
之前庞妃接连数日去福宁殿外跪求,仁宗俱都不肯召见,末了甚至让保庆宫太后下旨斥责庞妃不敬尊长,禁足玉宸宫中三月。
幸而尚不曾封宫,因此绿萼这样的宫女还能出外走动替娘娘办事。
此时绿萼被两个小太监牢牢“搀扶”着,脱身无术,听陈安第二次叫了“叶大人”,心中陡然想起一人来,当即叫道:“是你!”声音中满是愤恨之意。
她是庞妃的贴身侍女,自然知道娘娘最初被仁宗厌弃,为的便是宫外一个姓叶的草莽女子,听闻天子甚是偏宠于她,甚至破例封了她一个官职。
能让陈安这等势利小人如此低声下气,又口称“大人”,又,又生得如此好看的女子,这世上哪里还会有第二个?
绿萼这次倒不曾猜错,这白衣女子正是此前与陈琳吴庸一并入宫的叶燃。
只是她跟着庞妃久在宫闱,眼界见识俱都局限在一亩三分地中,只当最重要的便是圣心圣宠,从来没有想过这世间还有人并不以此为意。
至少叶燃就不怎么在意。
听陈安的口气,至少到此时为止仁宗还是安全的,但她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进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