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如今袁家都倒了,袁胜兰若产子也在梅若婉之后,如何有资格反后来居上呢?
梅皇后沉吟了一下道:“皇上大约是一时高兴,并未想到此事,只是觉得这个贤字合适妹妹吧。母亲不必着急,一则这四妃之中,除贵妃地位超然之外,德、淑、贤三妃其实相差不多;二则袁氏还没动静呢。若是将来袁氏也能产子,我自会向皇上提及此事。母亲说得对,妹妹产子在先,不应反居袁氏之后。”
长女这样一说,承恩侯夫人倒软了几分,叹道:“我知道你自会替你妹妹打算,只是,只是——若过几年也就罢了,若袁氏这几年就产子,只怕皇上还惦记着她娘家父子三人同殉国的忠义,不肯委屈了她……”
梅皇后心里明镜似的。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皇帝往袁家赐的那“忠武”二字,写得有多不情愿。可是既然这两个字赐下去了,它就永远都挂在那儿,永远都是个幌子。而且,可能比袁氏父子活着,对袁胜兰更有利。毕竟人既然已经盖棺论定,就不大好再掀起旧账,袁胜兰就能一辈子顶着忠烈后裔的头衔活下去,谁也不能亏待她——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母亲也知道袁氏娘家的情形,纵然皇上真让她列在妹妹前头,也不过是面子情罢了。”梅皇后略一思索,还是说了。她当然会替梅若婉进言,可皇上把梅若婉放到四妃之末,看来确实是打算把淑妃的位子留给袁胜兰了。
其实这也是好事。若皇上此时给梅若婉封德妃,到时袁氏万一得封贵妃,四妃之首,后头的事就难办了。
可承恩侯夫人并不想听这话,脸色就有些阴沉,想了一想便道:“依我看,你还是早些把耀哥儿接到你宫里去养吧。”
耀哥儿,就是皇帝给皇次子起的小名儿,承恩侯夫人很喜欢这个名字,别看就是一个字儿,可耀有光辉照射之意,就比皎哥儿那个洁白明亮含意的名字要大气多了。
捧雪在一旁伺候着,听见承恩侯夫人这话,脸色就微微有点变。梅皇后却微微笑了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如洗三过后,我就把耀哥儿接到我宫里去。虽说皇家也没有把孩子记在谁名下的事儿,但他在我宫里长大,终归别人比不得。”
承恩侯夫人便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知道你心疼你妹妹。哎,也不枉她进宫给你生了儿子。你们亲姊妹,别人再比不了你们亲近的。”
她絮絮说了几句,无非是憧憬梅皇后与梅若婉姐妹携手,一统后宫的话,若不是担心犯了忌讳,怕是连皇次子将来得登大位,梅家出两位皇太后的话都要说出来了。
等她去内殿看梅若婉和耀哥儿去了,梅皇后才起身,乘辇回了交泰殿。捧雪早就憋得狠了,打发了宫人下去,便忍不住道:“娘娘怎么能答允夫人呢?”不是说好了,不能抱梅若婉的孩子吗?
梅皇后微微一笑,却没答这话,只道:“有时候我觉得奇怪得很。记得我幼年之时,众人都赞母亲是个才女,清高端雅,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就是在我记忆之中,我也记得她曾经清晨起来去收集荷花上的露珠烹茶,记得她将近黄昏之时铺开纸笔,画天边的火烧云……”
话语之中含着些说不出的怅然:“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变了呢……”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变化,直到变成如今这个满心算计的妇人。她觉得自己的女儿才华横溢才不能受委屈,殊不知当她觉得只有尊荣富贵才能配得上才华横溢的时候,她就已经把才华放到了与富贵相同的地位上。
“她说过,若有个似七叔那般的夫君,她宁可不要这个承恩侯夫人的头衔……”这一声细若蚊蚋,但旁边的捧雪还是听见了,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娘娘,这,这话可说不得……”
梅皇后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别担心,这并不是红杏出墙。我只是觉得奇怪,她总觉得自己只慕才华不慕富贵,清高得了不得,可她发现若恒才干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