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肯让许碧留下来给他一起诱敌?再说,陆飞跟着他在马车外头都招摇半天了,再显眼不过。袁胜玄那人本就多疑,又是这种时候,只消他稍稍觉得有些不妥,沈云殊就拖不住他。盐官镇上此刻不知有多少观潮人,一旦骚乱,万事休矣!
“那就——”许碧的眼睛忽然落在连玉翘身上,“表妹会骑马,表妹去!”连玉翘自出门就戴着帷帽,让青螺冒充她也好办。再说一个女子,总比男人家更容易让人忽视。
“我——”连玉翘万没想到许碧会指到她身上,登时吓了一跳,“我骑得不好……”
“已然不错了。”许碧斩钉截铁地说,“你只是不敢放开。”
这倒不是瞎说。不知是不是因为连玉翘西北人出身,她上了马背之后坐得颇稳,就是胆子实在小,到现在都不敢放开马缰疾驰。
“表妹还记得,那天马跑起来的事吗?”那回是沈云婷玩笑,吆喝了一声,谁知连玉翘的马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就撒开蹄子跑了一回。当然那跑马场小,马儿也不过跑出去几百米就停了下来,却把连玉翘吓得不轻。
“马跑得那般快,表妹却也坐得稳稳的。”也就是那一回,许碧才发现连玉翘马骑得不错了,只是胆子小,受了那一次惊吓,更不敢让马儿跑了。
“我跟你表哥两个人,袁胜玄会更想抓住我们。”许碧敢肯定,就冲袁胜玄从前看她的眼神,有她跟沈云殊一起,对袁胜玄的吸引力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何况,若是我们都走,一旦被袁胜玄发现,分出人去劫持我们,到时候我们身边没有人手,就是任人宰割,还不如表妹一个人,不易被发现。只是,表妹就要辛苦了。”
沈云殊嘴唇动了动,目光也看向连玉翘。许碧说得没错,现在最妥当的办法,就是让连玉翘悄悄地去求援,因为自始至终只有她没有露出过脸。可是,这也是个最不妥当的办法,因为遍数众人,连玉翘也是胆子最小的那个,她办得到吗?
“表妹,你敢去吗?”许碧握了连玉翘的手,“如今不单是我和你表哥,还有这好些人的性命,都指着有人把援兵请来了。那卫所,你知道怎么走吗?”
“我,我——”连玉翘嗓子发干,半天才颤着声说了一句,“往,往杭州回的路我认得……”其实就一条路通过去,中间也没什么岔道,她自信不会走错。就是那处卫所,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找到的。但,但这也有五六十里地,她真的行吗?要是她路上太慢,援兵来晚了怎么办?
“不会晚。”许碧断然道,“你也不必太急,若是不小心跌下马,反而误事。不过是五六十里地而已,你是会骑马的。”
“那,那我去!”连玉翘硬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我一定能到卫所!”
沈家的马车直驶到盐官镇最有名的太白楼跟前,留下五炼九炼守着车马,其余众人上了二楼雅间,坐在临窗之处,一边点了酒菜吃喝,一边向着下头的街景指指点点。
“那边,还有那边。”沈云殊脸上带笑,嘴里说的却是全然不相干的事儿,“还有那边街角,都是袁胜玄的人,果然被咱们吸引过来了。若这般算,单这些就有四五十人,袁胜玄带来的恐怕要有百余人了——说不定还更多些,若说没有内应,绝不可能!”倭人再与本朝人相似,行动言语总是有所区别的,一两百号人摸进这么远,若无内应,怎可能无一人发现?
许碧也往外伸头看了看:“袁胜玄在哪儿?”
“他在那边的书画铺子门口。”沈云殊冷笑一声,“方才还看你来着。”那眼神,回头逮着袁胜玄,他非把那对眼珠子挖出来不可!
酒足饭饱,街上人越发多,沈云殊索性就把马车留在了酒楼院子里,留下人看着,自己携着许碧的手,身后跟了笑嘻嘻的小厮丫鬟们,步行前往观潮的地方了。
对面的茶楼雅室里,袁胜玄穿着一身儒衫,打扮得斯文精致,低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