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俄罗斯人的署名。
他的名字实在很长,即使是相处了大半个童年,放生澪也没能记住。
她只是叫他“D先生”。
他是放生澪的小提琴老师,也是最后买下那座小剧院的好心人,也是她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放生澪……想念曾经的一切。
想念没有来横滨之前,还在俄罗斯的时候。那个时候,真琴女士清醒的时间多于生病的时候,他们一家的关系还很正常、很融洽。
鲁普莱希特先生会杀人,澪其实并不奇怪。
在俄罗斯的时候,他就会用枪解决前来
剧院找麻烦的黑手党,他是个虔诚的基斯兰教教徒,但这并不妨碍他能够一面处理敌人尸体、一面为其背诵悼文。
她的崩溃……来源于对方无理由的残忍,来源于那些来礼拜的小孩的惨状。
为什么能对无辜的、信仰着他的孩子下手?
他那日渐火热、且神经质的注视。
——那绝不是看待女儿该有的目光。
曾经的他虽然严苛到不近人情,放生澪却打心底里尊重敬畏他,因为他的确能称得上一个称职的父亲,他保护了真琴和澪。
只是,一切都在慢慢变质着。
……想象中、期待中的家庭,是否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日日夜夜累积着的对他的恐惧,在神父大人坐在他人尸体上念诵圣约内容时如期而至、彻底倾泻而下——
——
在八音盒中重复着的「死之鸟」的旋律中,澪枕在膝上,在恐惧中沉沉睡了过去。
没有意外地,她梦到了那所会在入口处贴着旧世纪时尚女郎海报的小小歌剧院。
她枯燥的、又短暂,现在却倍感怀念的的童年时期。
可以一边痛饮伏特加、一边奏乐的俄罗斯交响乐乐团,被养父聘请而来教导她学习德文、日文的家庭教师,喜欢带着红框眼镜的女士国籍却是法兰西。
和真琴女士一起在歌剧院里捉迷藏,她藏在舞台的幕布下,可以从白天躲到晚上,一动不动。
剧院里总是弥漫着乐声,然而它实在太小太没有名气,没有人会舍弃莫斯科大剧院,选择来这里看演出。
唯一的观众是D先生。
他是鲁普莱希特承认的朋友,两个人当过一段时间的笔友,在对于宗教信仰的认识上,虽然有出入,但又意外的很谈得来。
D先生总是在寒风凛冽的夜晚来到他们的小歌剧院,戴着他那顶雪白的哥萨克帽,帽檐下的脸苍白病弱——D先生是一位纤细又美丽、仿佛罂粟花的少年。
他拥有可怕的魅力,让被注视的人感到晕晕乎乎的。
放生澪的择偶观便是被他所撼动的。她开始明白除了因陀罗那样霸道、邪魅狂狷的类型以外,这样纤细美丽的男子也能那样让人心动。
很快,她便梦到那个冬日夜晚的演出。
将发丝盘起,身着白
色芭蕾舞裙的、小小的她在广阔的舞台上进行独舞,缀满天顶的水晶灯在幽幽闪烁反射着光辉,大提琴的伴奏中,舞蹈进行到最后一幕。
小孩的她腿部力量很弱,三分多钟可以跳完的舞、她需要花费六分多钟,甚至更久,然而真琴女士夸赞过她的神态体态,说它足够纤细、娇柔。
和谐优美的体态,一双略显忧伤的眼睛,足以弥补动作上的细微不足,使得整体的美感达到极致。
可是,只有她一个人这样夸是不够的,放生澪总是很不自信。
台上的白发女孩缓缓下腰,流畅地挪步转身,而娇嫩的手臂仿佛拨动春水的白桨,绷着缎带的笔直的双足竖叉下压,折叠她柔软的身体。
仰望着头顶耀眼的白光,她纤细的腰肢便如风中倒伏的秋草般下倒去——
一只天鹅的死伴随着大提琴最后的颤音。
她的头颅在此刻温驯地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