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对方有备而来,没有随俞莲舟紧跟着宋远桥追出去,转而去客栈后头牵马。谁知客栈后头他们带来的马匹皆是四蹄软倒、伏在地上吁吁喘气,竟全都被药倒了。
宋远桥和俞莲舟顺着马蹄追了一阵,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何沉光已经守在半路,为属下断后。她站在道旁一个卖甜水的小贩身旁,二人远远追来时,她正从小贩手中接过一碗渴水,动作稳稳地不曾洒出一滴,另一只手中数粒石子却已次第打了出去。
以宋、俞二人的功夫,这般足下不歇气地运动狂奔,要在这瞬息之间辩穴打穴绝非常人所能为,然而何沉光打出去的石子无一错漏,悉数击中了这两人腿上要穴,令其一先一后地摔倒在地。她出手时一并打了哑穴,是以两人即便倒地后想要出声质询亦不得。宋远桥目眦欲裂,目光四下扫过,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行凶之人——何沉光身穿粗布衣裳、混在人群之中,根本瞧不出有任何异样之处。
何沉光收回目光,端起碗喝了一口。果露甘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她端碗的手倏地一滞,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些往事来。
她想起了春山绿岭,想起了一个人来。那时她尚年幼,被这么一个人抱在怀里,去看山中树上刚结的野果。他拿一颗麻糖放在她手里,手把手地以内力粘附她手指,将这麻糖打将出去,正中梢头颜色最艳的那一颗。那果子没来得及落地,他抱着她飞身而上,在半空中就接住了那枚果子。
他问她:“想学吗?”
她点头。
原本学不学武功,她也没什么所谓。但换做谁的师父是这样一个人,都只会渴望为他做到最好、永远不让他失望的。
这一门打穴功夫,从那天起她就一直在练,直到她已经找不到不会被她一击即中的对手,他就亲自来做她的对手。
最后她虽然没能打中他,但还是照旧得到了一颗糖作为奖励。每次练完功,他总会给她一颗糖果,不管她有没有达到他的要求——或许他对她从来没有任何要求。
对她来说,这颗糖毕竟来的太容易,令她难以体会其可贵之处。后来她才明白,其实天下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若能收他一颗糖果,恐怕死也甘愿。
只是她好像明白得晚了一些。
何沉光想到这里,那颗挂在梢头的红果子和着野露的清香,几乎都似幻似真地萦绕在鼻端了。那果子生得漂亮,可既不是甜的,也不是酸的,而是又苦又涩、中看不中用……她回过神来,微微笑着想:一颗糖就能让别人为他死得心甘情愿,岂不知被他抱着去摘个果子,大约永不超生、身处炼狱也甘之如饴?
她将只喝了一口的渴水放下,看也不看倒地的宋远桥、俞莲舟一眼,转身没入了人群。
……
宋青书被掌柜突施奇袭、直至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挟走,尚且想不到武当究竟有甚么仇家会如此行事。他哑穴被点,苦于不能与这些人交涉,谁知马队刚出了镇子,这群人就弃马套车,将他扶上一辆布置十分华贵的马车,车厢中有两个少年小厮伺候,迅速帮他换了一身华贵锦衣,且进退之间持礼甚恭。
车厢中甚至还备好了新鲜果饮、点心,有个小厮道:“公子若是饿了渴了,对小的眨一眨眼便是,小的伺候您吃喝。只是此刻还不能给公子解穴,万望公子担待些。”
宋青书一见这些精致吃食,脑中霍然电闪,已经隐隐猜出了几分。只是那两个小厮除了伺候打点,并不多说一句话,他一时无计可施,只得闭目养神。
马车足足赶了大半日的路,过晚才有个劲装汉子跳上车厢,替宋青书解了哑穴。宋青书喉咙骤然过血,出声时十分嘶哑,头一句便问:“是何姑娘要你们做的?”
劲装汉子嘿嘿一笑,道:“公子料事如神。您小人家放宽了心,咱们姑奶奶只是邀您去西凉做上几天客,绝不伤您半根毫毛。”
宋青书又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