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
连日拷打受刑,红袍已破烂不堪,裂开布料之下,是一道道触目惊心伤痕。
新伤叠旧伤,深伤叠浅痕,浑近乎无一块好肉,实在是狼狈至极。
裴瑕一袭绯紫官袍,站在灯火亮处,看着水牢中了无生气男人,心里却无半分快意。
只是庆幸。
还好没叫玉娘瞧见人模样,不然,她定要伤心,也更难忘记。
想妻子,裴瑕眸色柔缓。
没了谢无陵打扰,与玉娘日子变得平静祥和,夫妻间温情亲近,虽称不上蜜里调油,却也算得上和睦融洽。
再加之新帝即位,擢升为丞相,年方二十五便成了一品重臣,份隆宠,一时叫成为长安城里最为春风得意、风光无存在。
典狱长有意奉承贵人,见水里谢无陵还在昏睡,不禁粗着嗓门斥道:“别睡了,快醒一醒——”
喊了嗓子见没反应,又从腰间解下鞭子,抬手便要抽去:“你混账东
,是死了不成?”
鞭子还未甩出,手腕便被扼住。
典狱长一怔,回过脸便对上一双清冷如冰黑眸。
那一眼凉沁沁,直教人背脊都发颤,牢头战战兢兢:“裴…裴相公?”
“出去。”
裴瑕甩开手,又从袖中掏出块洁净帕子,慢条斯理擦着清瘦长指。
典狱长见状,半点不敢耽搁:“是…是,卑职出去。”
水牢里很快又恢复开始静谧,一滩死水般。
裴瑕手持圣旨,朝前走了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水里男人:“谢无陵。”
声线疏冷,不疾不徐:“新帝即位,大赦天下,你也在赦免之列。待我宣完道旨,你也可以出去了。”
良久,水中之人才后知后觉般有了反应。
水声淅沥,铁锁哗啦,谢无陵缓缓抬起头。
随着动作,勒在腕间麻绳似乎收得更紧,深陷入血肉里,周遭皮肤激起一片绯红。
却不觉痛般,撩起眼皮,看向灯火亮处男人。
紫袍金带,面如冠玉,当真是芝兰玉树,清贵无双。
“紫袍……”
谢无陵扯了下唇角,苍消瘦脸庞露出懒散笑意:“又升官了啊。”
一笑,那种熟悉反感霎时涌上心头。
裴瑕眉心轻折,语气冷淡:“会儿还笑出来,看来你骨头比我想象还要硬。”
谢无陵懒洋洋仰着脑袋,浑酸疼麻痹得厉害,嘴角弧度却咧得更大:“那必须啊。”
“我人没什长处,是命硬。”
笑道:“不信咱比一比,我定比你活得长。”
裴瑕道:“我若想杀你,随时都可以。”
“那你杀呗。”
谢无陵斜着眼,满不在乎:“那日在皇宫里,又不是没给你机会。”
“我说过,我应了玉娘,留你一命。”
裴瑕面无表情,道:“我不会对她食言。”
谢无陵听提起沈玉娇,狭眸中似有星光轻闪,不过转瞬,那份柔意敛起,仍是那副懒散恣意模样,直直看向裴瑕:“底是不想对她食言,还是怕杀了我,她会惦记我一辈子?”
裴瑕眸色骤暗。
谢无陵见状,笑得更畅快了:“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啊?”
反正换做是,定也不会杀了裴瑕。
毕竟死者为大,活人再怎比,终是越不过那死了。
裴瑕也不欲与争辩些,拿出黄帛圣旨,不带情绪地宣了。
末了,拢起圣旨,望向被流放北地谢无陵:“日后,你与我们不相欠,再无瓜葛。”
“我们”落在谢无陵耳中无比刺耳,忍不住讥讽:“我与娇娇纠葛,与你有何干系?”
裴瑕长指拢了拢。
霎时间有些后悔没留下典狱长那根鞭子,抽烂谢无陵张不知死活破嘴。
“我耐心有限。”
裴瑕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