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未见,依旧是相看两厌。
谢无陵把刀架在裴瑕脖子上时,压低声音道了句:“刀剑无眼,你最好识时务些,我不想沾了你的血。”
裴瑕看着眼前这身着重甲、气势凌厉的高大男人,冷白脸庞依旧无波无澜,只平静回望道:“我亦不想沾了你的血。”
谢无陵薄唇轻扯:“死到临头,竟还不忘装腔作势。”
裴瑕由他押着,往殿中走去:“谢无陵,你现下回头,或还来得及。”
“裴守真,现下是我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裴瑕道:“你可知你今日此举,乃是谋逆重罪。”
谢无陵眉心微动了动,浓长眼睫低垂:“成王败寇,只要三殿下登上至高之位,那便是从龙之功。”
“从龙之功?”
裴瑕嗤了声,脸庞稍偏,清清冷冷朝他瞥去一眼:“你且猜一猜,倘若玉娘知晓你是靠着谋逆上位,便是你权柄滔天,我命丧于此,她可愿改嫁于你这个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
这凉薄语气,听得谢无陵心头邪火骤起。
手中刀柄也不禁加重了力气,锋利刀刃直直陷入裴瑕的脖颈,立刻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裴守真,你可知你这副高高在上的语气有多欠揍?”
谢无陵咬牙:若不是看在你对娇娇有恩,又是棣哥儿生父的份上,老子真想把你这根舌头割了喂狗吃!”
裴瑕闻言,冷笑一声:“巧了,我亦想将你这张嘴缝起来,教你从此做个口不能言的哑巴。”
两个男人视线相对,刀光剑影,杀意愈浓。
最终,裴瑕与二皇子还是被押到三皇子面前。
谢无陵押着裴瑕要跪,裴瑕背脊挺拔,不跪。
二皇子亦不肯跪,站姿笔直,语重心长地与三皇子道:“老三,你我乃是亲手足,何至于此?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一错再错。”
三皇子冷冷睇他:“都这个时候了,何必还惺惺作态,叫人恶心。”
想了想,又笑道:“你若愿跪下与我称臣,我念在兄弟情谊,也不是不能留你一条性命。”
毕竟弑兄的名声,的确不大好听。
二皇子见他毫无半分悔改,端正面庞闪过一抹痛色,哀道:“老三,你这般作为,不但伤了父皇的心,还伤了淑母妃的心。”
提到淑妃,三皇子眼波一闪,但很快又恢复先前的冷硬:“莫要再与我说这些废话,我才不吃你这套假仁假义。”
“我数三个数,倘若你还不肯跪下,便莫怪我这个做弟弟的心狠了。”
“三……”
“二……”
三皇子抬起手,说出最后一个数时,视线看向押着二皇子的陇西节度使侄子何崇文:“一。”
何崇文眉梢一挑,握着剑的手臂肌肉鼓起。
下一刻,只听“咻”得一声。
一阵殷红血光从三皇子眼前绽开。
倒下之人,却不是二皇子,而是何崇文。
一支不知从暗处而来的弩箭,直直射穿他的喉咙。
长刀“哐当”落下,他栽倒在地,死不瞑目。
温热的血溅了二皇子和三皇子一脸。
变故来得太快,不等三皇子反应,又一支弩箭射了过来。
这次是射中他的右膝窝,骤然剧痛,他身形栽倒,单膝跪在了二皇子面前。
宛若俯首称臣。
“殿下!”谢无陵惊住,长刀还架在裴瑕的脖子上,刀口加深。
二皇子见状,眉头皱起:“守真。”
裴瑕神色平静,望向二皇子:“殿下只做你应做之事,我与他的私怨,我自会处置。”
二皇子心绪复杂,很不赞同。
裴瑕总说他优柔寡断,可对这个谢无陵,优柔寡断的分明是他裴守真。
原本第一支箭射向何崇文,第二支箭就该射穿谢无陵的——
可裴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