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只余一抔黄土。
“母亲那里,我已经拒了。”
冷不防他突然提起这个,白氏又惊又喜,迟疑道:“你……”
沈应打断她:“获儿好好的,我不缺儿子。不必替我操心这些,你只管安心将养着身子。上次太医来请脉,如何说?可有起色?”
白氏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我这身体,能挣一日是一日罢。只是带累了你,操持家务,外出交际,我都失职了。”
“别想那么多。”听她如此说,沈应心下更是难过,岔开话题,又陪她说了一会子话,一起用了晚餐才离开。
由于芙蓉暂住沈家,又不曾自带丫鬟,沈老夫人便派了春燕照顾她。第二天正是上学的日子,春燕比正主儿还兴奋,早早就喊了芙蓉起床,收拾停当后简单用了些早食,便往静思堂去了。
沈家几位少爷小姐,芙蓉都见过了。沈家规矩,小辈隔日去老夫人处请安,当然,若有孝心又得老夫人喜爱,似沈获那样日日去也使得。
大房的沈蕴和沈芸都大了,一个在京郊的白鹿书院求学,一个已经订亲,正跟着大夫人学管家,明年开春就要出嫁了。二姑娘沈艾也十三了,相看人家就是这一两年的功夫,平时也不怎么上学堂了,一般都自个儿在院中接受高级淑女培训。
所以如今偌大一个静思堂,便只剩二房的沈茂与沈芝,并三房的沈获三个人跟着先生念书。
芙蓉初初上学,心中略有些忐忑,到了地方,却发现沈三爷正与一留着羊角胡子的中年人说话。见她来了,沈应朝她招招手,芙蓉乖乖的过去,仰头看向两个大人。
沈应的神情柔和了许多,甚至微微露出个笑来,对她说:“这是今后给你上课的李先生。”
芙蓉眨了眨眼睛,乖乖问好。
李先生点点头,温和地问:“柳姑娘在家中可有读书?读的什么书?”
芙蓉便又把昨日说过的话与他说了一遍,听得李先生连连捋他的羊角胡子,很快便将小姑娘的今后课程安排好了,细细说了一番,听得小芙蓉满头雾水。
本来他也不是说给学生听的,主要对象还是面前的“家长”,果然沈应听得认真,还提出了自己的修改意见,一番商量过后,其他学生也陆续到了。沈应不便再待下去,又温声鼓励了芙蓉一番,叮嘱沈获要照顾妹妹,这才离开。
人少了,事儿就少。
沈茂十二岁了,自觉跟他们这群小孩子不是一个阶层的,一来便自行温书去了,眼角余光都没留给两个弟妹,倒是瞥了芙蓉好几眼。沈芝八岁,是个安静礼貌的姑娘,斯斯文文地与沈获、芙蓉问好,坐上自己座位后便再也不说话了,仿佛一尊小小的雕像。
而沈获虽活泼,在学堂也是不敢放肆的,只偶尔对芙蓉挤眉弄眼,趁李先生指导沈茂功课时和她说几句悄悄话。
芙蓉的小学生涯就这么平淡无奇地开始了。
沈家气氛太好,老夫人和蔼可亲,三舅舅关心有加,哥哥姐姐们也都斯文有礼,芙蓉觉得亲人也不过如此了。她家的亲爹亲娘亲姐姐还比不上人家待她好呢。
这么想着,小芙蓉也不是很想回家了,有时候想到周氏,心中认定她必是早就将自己忘到脑后了。想到这里,当先撇撇嘴,把这桩心事放下,不再多想。
好在周氏虽然记不起小女儿,却还记得要来沈府给老夫人请安。年关将近时,次女的嫁妆已经理得差不多了,只待开年出嫁,周氏腾出手来备了礼登门,先与老夫人叙了些家常,才提出接芙蓉回家的话。
小孩子长得快,月余未见,周氏一时竟有些不敢认女儿了。芙蓉个子窜了不少,穿了一身大红百蝶穿花的裙裳,脖子上是镶金嵌宝的璎珞项圈,头上用金环束发,衬得一张小脸雪也似的白。从头到脚,满身富贵,哪里还是一个七品小官家的女儿?宗室贵女也不过如此了罢!
惊讶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