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脱离大部队。
大水车下,顾晓云正拿着半包饼干小口小口地吃着。这时候的饼干里没有果酱没有夹心,吃起来干干涩涩的,仅凭一点点粮食香味聊以慰藉,但这已经是发给知青的福利,要在供销社买一包的话价格还不便宜呢。
“晓云,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陆千帆打开自己的食篮,“我妹妹煮的鱼,叫什么酸汤鱼,可好吃了,我给你拨一点。”
顾晓云淡淡地笑了笑,眼中藏了些漂浮的哀愁。
“我饱了,你自己吃吧,不然下午没力气。”
陆千帆认真地看了她两眼,瞧见她手指指腹上起了几个水泡,像是镰刀硌出来的,担忧道:“是不是手疼呢?早知道我问小妹拿点药了,贼灵。”
顾晓云缩了缩手,下意识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不用药,等长茧了就不痛了。”
“那,”或许是古铜色皮肤帮着遮掩了脸上的羞臊,陆千帆局促道,“要不我喂你?”
他说话小心翼翼的,怕顾晓云觉得冒犯,身体也不往她那里靠,衬衫下的脊背挺直如钢筋铁骨。
顾晓云睁着一双秋水杏眸怔怔地注视着他,只觉得心上有一角不可思议地软下来。
陆千帆察觉到不对劲,轻声问:“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顾晓云垂眸沉默半晌,再抬眼时见他仍眼巴巴地瞅着自己,不由柔声道:“先吃饭吧,别凉了。”
陆千帆以前是个天下除死无大事的主儿,大大咧咧吃嘛嘛香,但现在心里存了疑虑,鲜嫩的鱼肉好像都失去了它原本的滋味,扒拉了一半就吃不下了,不是肚子里饱,而是胸口沉甸甸的。
“我……”顾晓云也看得出自己的心情影响了陆千帆,抿了抿唇,慢慢说道,“村支书找我谈话了,说县里下来了抽调名额,是这几年头一遭,被我们这一批知青赶上了,新建的罐头厂缺人……”
村支书的意思是想推荐顾晓云和另外一个叫连硕的男知青。
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每天和这些知青一起上工下工,甚至有的知青因为所里住不下而住在老乡家,连生活都和村民在一起,谁是真正勤劳肯干相应号召支援农村的,谁是偷奸耍滑耍小聪明薅社会主义羊毛的,村支书心里都有数。
抽调名额一下来,曹雯雯、王枝、赵杰这几个舞得最欢,偏偏村支书对他们都不甚满意,他优先考虑的是文化水平最高的顾晓云和知青资历最老的连硕。
陆千帆一听,笑道:“这是好事啊,多少人想进厂里还进不了呢。”
进了大厂就意味着吃穿不愁,终身享受福利,结婚生子之后孩子还能进厂托儿所、厂幼儿园、厂子弟学校,毕业后直接分配工作,可以说几代无忧。
顾晓云何尝不知道是好事,鼻子蓦地一酸:“傻瓜,如果我去了,我们俩的事……”
经她提醒,陆千帆的脑子才转过弯来,一瞬间犹如晴天霹雳,身体里的血液都凝固了。
随着他的沉默,一方天地陡然静谧下来。蝉在树干上振动翅膀,对太阳发出宣战的誓言,空气里充满焦灼的气味。风停滞着,世间万物一动不动,只有无措的悲伤在他心里流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吃了一口饭,使劲咀嚼着,嘴角抽了两下,像是在努力让整张脸自然起来。
“那,那也没办法,”刚才的还没咽下,他又扒拉了一大口,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就算了呗,总,总不能耽误你,是吧……”
如同一个程序错乱的机器人,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明白了。
顾晓云缓缓伸出手,覆上了他关节凸起的手背,正鼓起勇气要说出她最终的决定,忽然两人听见远处传来的吵闹声。
陆千帆放好饭碗,凝神一看,竟然发现有一方是自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