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是事先晒好的各式干菜,除此之外,还有满满一口袋山里采的核桃和榛子。
石家的地租,每亩只有几百大钱,合一处也不过几吊钱罢了。石大娘嗔怪着说:“庆儿他姥姥,从地里刨食儿不容易,这我们都知道,偏你们每次来都带这好些,你们这也太客气啦!”
“算不得什么,这算不得什么!”陈姥姥一面说,满是皱纹的面孔立时笑得如同一朵花,“太太是厚道人儿,地租这么多年没涨过,我们不能这么不懂事……”
两下里都厚道,就这么聊起来。石大娘与陈姥姥说起乡间年成光景,倒也颇有趣味。
石大娘看石咏坐在身边,倒是记起了儿子早先说过的,便问起陈姥姥:“树村那儿如今怎样了?我手头若是有些闲钱,可以再买上几亩荒地垦了不?”
“太子妃娘娘,这……可惜了。”
石大娘嫁入石家的时候,曾经见过当时的太子妃一面,印象绝佳,是个极贤惠知礼的女子。只是嫁入皇家,便意味着命运再也不由自主,将随皇权之争起起伏伏……而如今,却似乎是尘埃落定了。
“咏哥儿,永顺胡同那里,只怕如今日子难过的。你若是能寻个什么由头,去走动走动,问个安。”石大娘吩咐石咏。
“是,娘!”石咏应下,“只是,寻什么由头好呢?”
娘儿俩一起犯了愁:两家多年不走动,空口白牙地,贸然上门也不大好。
“罢了,等年节的时候,娘再想个由头,过去永顺胡同那边看看吧!”石大娘叹了口气。
正当这时,石咏收到了贾琏送来的帖子,他过二十岁生日,寿宴之外,又私下邀了几位相熟的好友与亲眷,在前门一家酒家里吃酒,特地也请石咏过去。
送帖子过来的是个小厮,叫做兴儿的,再三向石咏相请:“我们二爷说了,务必请石爷赏脸。贺礼什么的,都是不必的,二爷不兴这些个虚礼儿。”
石咏见贾琏盛情相邀,又多方为他考虑,自然不好推却,点头应了,说是到时必去的。他又揣了点儿钱,去琉璃厂淘换了一只西洋舶来的鼻烟壶。那只鼻烟壶完好,只是金属壶盖有些旧了,卖家要价不高。
石咏将鼻烟壶带回来,将金属壶盖重新打磨之后,又细细上了一层金漆,鼻烟壶看起来立即光鲜了十分,用个锦盒一装,立即拿得出手了。
这天他按时辰赶到了前门那家酒楼,报了贾琏的名字,小儿当即带他去了楼上的雅间,到的时候,雅间里已经坐了七八人,连唱曲的姐儿与唱戏的伶人,都已经到了。
石咏奉上贺礼,然后又向贾琏郑重拜了寿,这才准备入座。
他一回头,见众人看着自己的眼光多有些不同,又见在座诸人,都是锦袍玉带、美服华冠的打扮,唯独他只是一身布衣而已,因此与座之人看他的眼光,也多带了些吃惊与打量。
石咏一愣,正琢磨这席上的座次,却被贾琏一拉,拉到身边位置上坐了。
“诸位切莫以衣冠看人,我这位石兄弟,年纪虽轻,可是个能摆弄金石古玩的行家!”
贾琏说着向石咏飞个眼神,拍拍他的肩,又介绍起与座诸人。
贾琏这日请的,大多是他贾家的兄弟与亲眷。头一个就是他荣府二房的堂兄弟宝玉。
石咏忙不迭地起身,与这鼎鼎大名的贾宝玉见礼,心中同时暗暗地道:“果然是一副好皮囊!”
此时的宝玉,不过九岁十岁的模样,身量还未长成,但是生得唇红齿白,眉眼俊俏。石咏与他见过礼,心里暗想,这么点儿大的孩子,接触在酒楼里吃酒听曲儿,是不是不大好。
说话间,石咏却觉得宝玉对自己原本不怎么在意,倒是一团心思,都放在另一头那名叫做“离官”的戏子身上。那名离官据说是唱小旦的,在一副俊秀面孔之外,更加有些娇羞腼腆的女儿之态。宝玉便有些心神不属,总是偷眼向离官那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