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整地落在眉宇间,像是三月女儿节时摆放在台桌上的桃花人偶。
岩胜偷偷瞥着她,瞧见她细细长长的睫毛上落着雪珠,就有些手痒痒,想要去拨弄掉;可他又不敢,生怕打搅了她的出神。
不知道姬君现在在想什么呢?
是在想着故乡吗?还是缘一呢?她会不会想要让缘一也来看看这片椿花呢?
不过……
他们应该不会再见到缘一了。
那个才华耀眼到令人嫉妒、有时会让岩胜想着“为什么你要出生呢”的孩子,应该再也不会回到继国家里来了。他们的生活中,不会再出现这个人。
七岁的岩胜感觉到了孩子气的安心。
以后,他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和姬君一起度过,就像父亲与母亲那样。总有一天,姬君会将缘一忘得干干净净的。
“姬君在想什么呢?”岩胜终于鼓起勇气,这样问她。
“在想冬天的时候,该怎么搭配衣服的颜色。”她回答,“茶色和群青显得庄重,但赤色和海老茶色则会更温暖。这很难抉择。”
岩胜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他完全不懂得女孩子的衣服要如何搭配,也不知道所谓“将四季之色穿着在身”是从哪里传来的习俗,根本给不出好的建议。
看到岩胜露出困惑的表情,优慢慢地笑了起来。
刚才的她,一直在想着一件事。
——如果,缘一也在这里的话,那就好了。孩子们一起玩耍,她可以告诉他们安艺国的椿花是怎样的;而缘一更懂得栽培一些,一定会将这些椿花照料的很好吧。
如果,缘一也在这里的话,那就好了。
可是,她是个聪明的人。许多事情,虽然大人不会告诉她,她也能猜到并且理解。她知道缘一再也不会回来了,而继国岩胜会成为家督,迎娶身为安艺国姬君的她。
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再提起缘一了吧。
她可以在心里想起那个孩子,但是,绝不能在嘴上说出口。
细雪慢慢地飘落下来,将
庭院的石阶慢慢覆盖;池塘似乎结了冰,一层光滑发亮的水面下,游鱼好似也冬眠了,一动不动的模样。只偶尔轻轻晃一下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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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时光安稳地向前流淌,若州的四季交替变换。
优如每一位大名的女儿一般,学习着香道、插花、茶艺这些东西。琐碎的日常生活,被冗余的风雅所塞得满满当当。
每日入睡前,需将次日所着服装用香料熏置;一日与一日之间,搭配的里外裳袭不可重复颜色;每隔半月,便需将花瓶中的插花以时令进行修剪与装饰,或是梅、或是菊,与细长的叶片捆束于一处,花上一整个下午精心修裁;写字用的薄纸本子,需以村浓染就的丝线来装订;竹帘下头,要应景地插上菖蒲花。
这些风雅之事,都是和平安逸者的闲情逸致。她不过是运气好,有幸背靠着继国一族这棵大树才得以乘凉。
在这乱世之中,尚有许多女子流离失所,四处寄人篱下。父兄兵败而举家跳海者,有之;丈夫谋反而被迫绝婚者,有之;夫家与娘家决裂,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幼子而隐居深山者,亦有之。她是个足够幸运之人,才能过着安稳的生活。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她渐渐地长大,出落为有名的美人。无论是谁,都想争先恐后地来见一见这位安艺国的姬君。甚至于继国家的家臣里,都不乏心生好奇的年轻人。
不过,十四岁的时候,她就嫁给了同龄的继国岩胜。从那个时候起,她的称呼就从“姬君”变成了“夫人”;岩胜对她的称呼,也改为了更亲昵的“优”。
虽说举行了婚礼,但她和岩胜的年纪,终究只是介于“孩子”和“少年”之间;还未彻底明白夫妻为何物。因此,相处起来与往日并未有什么区别。更似玩伴,而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