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再也不会遇见眼前的这个人了啊。
只听年轻人哑着嗓子,轻轻地问:“如果我,我是说,如果……”
问话到这里就截止了,伊南再也没能听见他亲口说出“如果”什么。
这个年轻的牧羊人,即便被所有的乌鲁克人推举,被来自埃利都的恩基赐予了属于神的预言,他在伊南面前,依旧是卑微的,不那么自信的。
毕竟幼年时候就遭遇了家中巨变,人生之路走来绝非一帆风顺,在年轻时陡然遇到了惊才绝艳的少女,将她奉为无可替代的女神——
但杜木兹却真的,还没能鼓起勇气,直陈心曲,倾诉此刻他心头明显已经被压抑到不能再压抑的热情。
好在伊南善解人意,也将杜木兹回抱了一下,笑着说:“你还别说,我还真的有重要的事要拜托你。”
杜木兹精神一振,凝神细听,却听见伊南说:“我是个喜欢看到别人高兴、快乐的人。所以我离开之后,希望你们会有更多的音乐、舞蹈、欢笑、饮宴……”
“还有你,”伊南突然伸出双手,调皮地揪了揪牧人那张俊俏的脸,“我还希望你能多笑一笑,希望你能忘掉所有悲伤……”
这是多么无礼的动作啊,这又是多么过分的要求——年轻的牧人哪儿经历过这个,顿时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凄凉表情。
但很显然他可以,他做得到,他的伤心并不会写在脸上。
于是,杜木兹一扬眉,目送伊南转身离开,再度检查了她的光屏以后,来到幼发拉底河岸边,向撑着木筏的大叔一通解说,最后她和这位大叔一道,上了一只木筏,却又带着一只羊皮筏子。
杜木兹知道她一定会独自离开,会让那撑筏子的大叔撑着羊皮筏回来。但这时真就这样眼睁睁地送她离开,这心里如何过得去。
于是在木筏离开岸边之后,杜木兹立即拔脚,就在幼发拉底河边,伴着伊南的筏子,一起往下游走去。
*
上筏子之后,伊南努力平静心绪。
她让撑筏子的大叔将她送往幼发拉底河的河心,在那里,她所在的筏子可以随着水流自行漂流。
在那之前,她就郑重向大叔告别——大约是恩基有言在先,可怜的大叔啥也不敢问,只能挥手向伊南道别,然后自己驾着轻便的羊皮筏子驶离。
一切终于安静下来,伊南身畔只有幼发拉底河的涛声,乌鲁克的欢声笑语至此全部成为远处的喧嚣背景。
“00:04:22”
她再一次点开腕表上的光屏,确认时间。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听见岸上有人大声喊她的名字:“伊南——”
伊南怔了片刻:在这时代,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有人这样称呼她了。
她马上从木筏上站了起来,向岸边眺望。
喊出这一声的是杜木兹——虽然河边光线幽暗,伊南只能辨出一个影子,一个轮廓,可是这身影如此眼熟,她只看一眼就知道是杜木兹。
他正沿着幼发拉底河岸边的道路,紧紧跟随着伊南筏子的移动,在河边快速地走动,以至于狂奔起来。
“伊南——”
他不顾一切地喊出这个名字。
伊南张开口,却一时不知怎么回应:“伊南”这个名字,在公元前5500年的这个时代是不存在的,她从来不曾向别人透露。
旁人要么管她叫“南”、“南小姐”,要么认定她事实上就是“伊南娜”女神本尊——没有人会喊“伊南”这个名字。
那么问题就来了,杜木兹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伊南!”杜木兹的呼声无比坚定,不容听错。
“杜木兹,你……你是怎么知道……”伊南这时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语无伦次地开口想问。
她距离河边太远,她的声音已经无法响亮地抵达杜木兹的耳畔。
如果杜木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