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毛棕黄,体型极瘦小,就连头上的角也都还未长全,看起来最多不过几个月大小——真是好下手的时候。
言辞对它视三秒,只见它耳朵微颤了几下,随即在丛林间隙,那道漂亮灵巧的身影忽地转过身一跃而起,竟是往更深处跑了去。
言辞攥紧手里的缰绳,微微犹豫了下。
但听着不远处的山林里因为捕猎成功而掀起的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愈发热烈,再想想言成荣在他临别前那个意味深长眼神,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驭马朝着幼鹿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
山林深处,树木要比山脚更茂密些。
绵延的树木紧挨在一起,树根缠绕勾连,树冠遮天蔽日。明明还未到傍晚,林子里却阴沉沉地透不出一点亮色。
地上躺着的赤兔宝马已经奄奄一息,它无力地半睁着眼睛,殷红的血从它腹背的伤口汩汩流淌出来,很快就在干燥的地面上蜿蜒地晕染开大片暗色的印记。
姬无咎静静地站在林间,身后,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他的咽喉处,刃口微动,泛起阵阵寒光。
“许久不见,摄政王殿下别来无恙?”身后的男人贴在姬无咎耳边阴恻恻地出声,他的声音低哑粗嘎,尾音里若有似无地夹杂着丝丝奇怪的异域腔调。
姬无咎却只是垂眸瞥了一眼地上两人分错开的影子:“确是无恙。”
他开口,语气温和:“只是不知道,左使大人抛弃三千兄弟自战俘营逃出来后,独活至今,一路是否也是无恙。”
话音未落,却像是戳到了男人的痛楚。
他的脸倏然阴沉了下来。
将手中匕首猛地往前一送,在姬无咎的脖子上瞬间留下一道艳色血痕。
“要笑也就只有现在了,”冷笑一声,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来:“也不知道等到了黄泉路上,在我西桡众多惨死的战士面前,王爷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笑得出来。”
脖颈间些微的疼痛令姬无咎眸色微冷,只是声音倒是越发从容不迫:“左使大人这是心虚了?”
他轻轻笑了笑道:“本王说的难道不对?而且……横崎一战若非你刚愎自用,西桡也不至于溃败至此。你自己亲手葬送了数千士卒将领的性命,左使大人又怎能轻易将这件事怪罪到本王头上。”
男人啐了一声,声音愈冷:“你找死——”
手腕微扬,将匕首刀刃翻转朝内,正要向他胸口扎去,电光火石之间,却听耳边突然一道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道羽箭破空的尖锐声响自面前擦过,他下意识地拽着姬无咎偏过身子躲了一下,只听“铮”地一声,那羽箭竟是擦着他的手臂钉入了身后的树干之间。
所有的一切发生在刹那间,几乎叫人猝不及防。姬无咎眸子半抬,不动声色将手中的暗器又收了起来,仰头朝着来人看去。
只见视线尽头,穿着一身艳红色猎装的青年正骑坐在马上,微微垂着眸朝着他的方向望来。
他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把连环弩,漂亮的脸上表情紧绷着,嘴唇僵直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将另一只手搭在羽箭上,好半晌,哑哑地开口:“放开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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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辞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他明明只是想猎只小鹿,谁知道不过是随便走走竟然也能遇见这么刺激的刺杀场面。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会儿他就算是想走也来不及了。
他将手中的弓弦紧紧拉满,看着对面正拿着匕首挟持着姬无咎的男人,竭力压抑着心底正在翻滚的惊涛骇浪。
丰鄞人中,姬无咎已经算是身量高大了,但是那个男人却比他还要更壮硕一些。
一张轮廓极深的脸,五官大开大合带着分明的异域感,一双眼睛阴恻恻的带着几分嗜血的憎恶,看的叫人毛骨悚然。
言辞强自镇定下来,将羽箭对准了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