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去朝那小兔崽子屁-股上踹一脚。这“大祖宗”也是当着连枝的面儿叫的?!那是太监宫女背后敬他怕他的话!这位大监八岁入宫,当年二十出头,就当上了司宫台大监,比前多少朝的大监都年轻,如今三十有余,更是喜怒不形于色,谁知道他都有些什么狠厉手段?听说他头前的那位大监,是他宫里认的干爹,就是被他拉下马的,在武德门外剐了两千多刀才咽气!
他连对他干爹都这般狠,对旁人,岂不是眼都不眨一下?不是祖宗是什么!
“行了。”连枝摆摆手,继续投他的陀螺玩升官图,眼也没抬,“是叫安顺?留下罢。”
满屋子人都愣了一愣,膳房管事更是半天没回过味来。待明白过来,管事的又拉着安顺跪下了,感激涕零地道:“这真是折煞了这小兔崽子……多谢大监,多谢大监!”见安顺还是一副呆傻模样,又好一阵气得差些厥过去,当即踹他一脚,“还愣着干什么?抬举你都不知道!”
这小子!天上掉烙饼了!
安顺被管事的连抓带踹,才激灵着过去叩头认门子。
连枝掷出了一个“功”字儿,笑话他俩道:“大年下的,磕这么多头,这是要压祟钱的意思呀?”说着从桌上随手拣了颗其他几司方才输给他的琉璃珠子,直接扔给了安顺,“拿去玩。”
一颗琉璃珠子,谁也不在乎,都看热闹似的看这小崽子。
下头人端了果子上来,诸人边吃边继续玩这升官图。多玩几轮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这陀螺上被动了手脚,各面轻重不一,无论连枝怎么转,都不会转到“赃”上,而且桌旁一群人眉来眼去,想装看不见都难。陀螺从狱司掌事手里转回来,直接送连枝走到了“太傅”一格,到头了。
众人交声恭贺一番,又撤了升官图,换上一副叶子牌。
连枝端了酒,看小的们洗牌,心不在焉地问了狱司掌事一句:“听说,吏部那姓耿的关你那了?犯了什么事儿?”
狱司掌事通着刑部,关了什么人杀了什么人,他那儿最是灵通。都说太监们狠辣,刑部问不出的话,就让狱司去拷问,总能折腾出来几句,心照不宣的事情罢了。
用刑部的说法,叫“有手段”。
“耿昭忠?可不是!押了半月了。这事儿啊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狱司含糊不清地嘟哝了两句,见连枝皱着眉头瞧他,实在是瘆得慌,到底是摊了出去,“嗐,得罪人了呗!他碍了人家的道,有人不想让他出去,耿家个五品小官,上头又说不上话,上哪儿出得去?”
下头人把御用司孝敬上来的宝石盆景摆他手边,他把玩着翡翠枝杈上的碧玺雕花,末了指头在桌上轻轻地点了点,伴着“嗒嗒”的敲击声,又问一句:“咱听说,他媳妇娘家是做酸枝儿生意的,南来北往,很是兴隆。”
狱司的顿了片刻,脑子里飞快地琢磨连枝说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他视线落在连枝敲桌的手指上,忽地恍然大悟,赶紧敬一杯酒:“大监这话说得,酸枝木是什么品次的!您抬举他们家,赶明儿让他们给您送一套顶级紫香檀的桌椅来,那摆在屋里,夜夜生香啊!”
连枝笑了笑,举起酒盅:“诸位共饮,纳财纳福。”
“同饮同饮!”满桌喝彩,“福寿迎春!”
才放下酒盅,帘子外头顶着风雪进来个小太监,眉毛上雪还没化,就朝连枝躬了一腰,一起来便仰着鼻子垂手道:“大监,我们少监说,得伺候太子殿下和娘娘守岁,昭华宫里又缺人,陛下那儿也得有人伺候着,实在是抽不开身,您这儿……便不过来了。”
屋里一静,所有人把着叶子牌,都暗戳戳地打量连枝。连枝坐直身子,脸上也没什么变化:“自然是伺候主子们才是头等大事。天冷,回吧,记得贺你们少监新春有余,多福多寿。”
那昭华宫来的内侍也随便贺了贺便退下了,连枝依旧是举杯。诸人心里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