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道“你知道你这次为什么还是输了吗”
尔晴缓缓抬头,一只眼睛沾上醋已然开始流血,看起来很是凄惨,像一个落水狗。
女人从袖中拿出一叠书纸,扔在地上“这是在白马寺找到的。你这种卑鄙无耻的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当真是上天开眼。”
淡黄色从眼前掠过。
不知道何时又下起了微雨,纸刚落地,便被润湿,上面是密密麻麻、字迹工整的小楷。是尔晴的笔迹。
想到了什么,她猛地伸手去翻着,一页又一页,终于看见了不同的字迹,不是女儿家的秀气,而是苍劲有力。
雨滴啪嗒落在纸上,上面的墨迹也被一圈一圈晕开。
满目的经文中,“东巷西道”四字却格外刺眼。
撺着书纸的手,指节用力得泛白。她盯着那那四个字,突然就觉得自己可笑。
他就这么盼着自己死吗
那时候她才刚刚怀上孩子,他就能在满是期冀的经文上写上这样的字。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几日他对经文如此上心。
终于明白为什么官兵只不过一日就能找到那间屋子。
还有这片荒林,白醋。
可能去救富察容音也是算计好的,他就是想看着她法术耗尽。
她便是死也要去遵守的承诺,他却能轻易的背叛。
这就是她喜欢了两辈子的人。
那些什么放手、情爱,通通只是她一厢情愿。
心脏的痛楚压得人喘不过气,突然喉头一咸,温热的红血如雨般洒在经文上 ,像是冬日绚烂的梅花。
“富察傅恒,我要杀了你”她听见自己声嘶力竭的声音。
她一定要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在众人还愣怔中,地上面容模糊的人已然是一眨眼站起身来。魏璎珞不备,被她从后面紧紧勒住脖子。
“放下刀退后,不然我就杀了她。”尔晴眼睛绿得恐怖,双手拉着法绳,越收越紧,魏璎珞的脖子上已经开始泛红。
“退后,退后。”前排的官兵对后面的人喊着,他们一点点退着,却还是不肯放下刀。而原本在东巷边界的官兵也围了过来。
尔晴想拖着魏璎珞往荒林尽头走,但还未迈步,就是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她背部伤得太重,方才能站起来就已经是运气了,更遑论挟持着人逃了。
她好像真的要死了。
眼角余光中,魏璎珞还是一脸的镇定。
她心底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既然都要死了,那便拉着魏璎珞陪葬吧。她不想看着他们一个个幸福。
原本松着的手突然猛地拉紧,魏璎珞的从容也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她想再用力一些直接勒死她,腹部处却是陡然一痛。
“施主,你若是再动杀心,此胎必定不保。”那日沙弥的话响在耳边。
她顿了一瞬。却是不信邪,再次用力。
这次痛得更甚,她隐隐觉得有血沿着腿部缓缓蔓延。
为什么
他们要杀她,她却不能对他们动手
为什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死掉
这又是什么道理。
雨一点点大起来,豆大的雨滴一点点打湿了她的头发。脸颊、背部、腹部处处的疼痛使得她还能勉强维持着清醒。
她不甘心放开那绳子,肚子便是不停地抽痛着,像是有把刀在里面一刀刀捅。
僵持半刻,感受到血液清晰的温热感时,她终于是崩溃了。
“富察傅恒,我一定要杀了你。
脸上的雨滴汇成一道道水流,从下颚处滑落,寒意肆意地绽开的皮肉里钻进去。
她真的好恨他。手上的绳子一点点松开。
尔晴已经不知道自己脸上的雨水还是泪水了。她真的做不到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