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这样没了下文?看来朝廷根本不想为孟家伸张正义、正本清源,他们在乎的还是所谓的太_祖皇帝的体面,皇帝是天子,自然不会犯错,纵使犯了,也要由一群大臣文过饰非。”
鹤童嗑瓜子,笑着看她:“所以,你觉得那位孟家小姐是货真价实的咯?”
顾双道:“不然呢?这是掉脑袋的事,若是冒牌货碰运气,也不会做出在刑部门口伸冤这样近乎于蚍蜉撼大树的疯狂举动,这样的傻事,也只有被仇恨和冤屈冲昏了头的人才会做。”
鹤童耸耸肩,道:“就算不是冒牌货,一样也是蚍蜉撼大树,你说对了,谁在乎她是真是假,在乎的只有太_祖皇帝的体面!你以为顾公爷为什么要带她私奔?据说是早已探出陛下的口风,要暗杀这女子掩盖真相——唉,话题都被你带偏了,我还没说顾家绝嗣的缘由呢。”
“顾公爷和孟小姐私奔时不过二十出头,还在父孝期内,并未论及婚事,自然也没有子嗣。顾公爷一走,昌国公府没了男丁,顾家老太太曾在外命妇朝见时上书皇后,奏请从顾家旁支中择一子弟承袭爵位——你也该知道,涉及到世袭的爵位,不是说过继就能过继的,要先征得皇帝的同意才能上宗谱——皇帝得知后却说,‘顾岚生死未卜,若活着,哪有给弱冠之年的活人挑嗣子的先例?若是死了,更是没有给未娶妻的男子过继嗣子的道理’。”
“君无戏言,过继的事算是告吹了。昌国公府就只剩下顾老太太一个人守着偌大宅院,等着亡家灭口的那一天。”
顾双叹道:“这哪是没有先例,分明是皇帝用钝刀子杀人,要惩处顾家,给他们判了延期的死刑罢了。”
鹤童道:“谁说不是呢,奈何枯木也有逢春抽芽的时候,一会儿我倒要看看,那位昌国公府的少爷究竟是谁,竟能跟着徐阁老和徐大少爷出来走亲访友,想必是顾家有意抬举他做下一任家主。”
正说着,那叫成玉的小厮进来,说是四少爷叫鹤童和顾双去正房伺候茶水。
顾双记得那天在惜抱轩,四少爷称赞过她沏的茶水。
她先向成玉和陈凤问了他们家少爷的喜好,徐清筠爱喝清淡的蒙顶甘露,陈凤却支吾起来,说自己也是才过来服侍顾家少爷,还没摸清他的喜好,不过他家少爷不忌口,只要是甘醇的茶叶都能入口。
顾双知道七少爷爱喝龙井,却因忌讳绿茶的寒凉,只能喝喝大红袍这样性味平和的茶叶。
鹤童依言取了茶叶过来,顾双细心冲泡了,端着四只盖碗进了正房。
正房里,四少爷似乎不怎么高兴。
他接过自己的老君眉抿了一口,继续板着脸听那三人说话。
顺着他的目光,顾双看见了七少爷和徐清筠。
每当七少爷和徐清筠说话时,似乎都多了几分笑意,这正是徐清筠的魅力所在,任何人和他在一起都会感到轻松舒服。
顾双把盖碗递给徐清筠时,他才放下手里那串从不离身的佛珠,温和地回以一笑。
闻过茶香,眼中顿时闪过赞许的光彩,随后认出了顾双,本想说些什么,可那位顾家公子正在滔滔不绝,不好打断,徐清筠便又微微一笑,朝顾双表示歉意。
七少爷双手接过了盖碗,见是大红袍,有感于顾双的细心与照顾,心中一暖,只是看到分外相熟的徐清筠和顾双二人时,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顾家公子是个十七八的年轻人,方面高鼻,铜色肌肤,双眸晶亮,虽是坐着,却也腰背笔挺,显得身量颇高,是个很精神的少年。纵然身上的衣料也是上等的云锦,说起话来也是侃侃而谈,可是顾双还是从微末处察觉到一丝不和谐的气息。
这种气息很难归纳,或许可被称作底气,四少爷和七少爷都有,身为阁老之子的徐清筠也有,有了底气的人才可以不用急着去讨好谁,也不羞于被人讨好。
顾家公子言语间眼神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