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知道,鹤童的兴奋都是冲着能逃离家里的压抑气氛去的。
鹤童换了一身黑茧绸直裰,腰间扎了一条赤红如意结绦带,和母亲道过别便匆匆走了。
顾双看他一脸幸灾乐锅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他:“你这是逃出升天了。”
鹤童点头道:“可不是?怪就怪我爹去老太爷那儿当差了,他在的时候,我娘也不至于这么数落我。”
顾双还记挂着珍蕊对鹤童的一片心意,不免出言试探:“你说的不合眼缘又是什么意思?我看分明就是嫌弃人家姑娘不漂亮,我倒要问你,怎么样才算漂亮?珍蕊那样的算不算漂亮?”
论容貌,珍蕊算是归仁堂里数一数二的了。
谁知鹤童竟面不改色:“提她做什么?”
顾双道:“那我问你,栀子玉容霜是怎么回事?”
她原本是拿准了的,认为鹤童既然送了珍蕊那么贵重的东西,心里必定是有她的,故而借此将他一军,谁知鹤童突然涨红了脸,也没了往日的伶牙俐齿,吭哧半晌才来了一句:“你……你都知道了?别和旁人说!我知道那是七少爷原本要送你的,可七少爷不是忘了吗,我才把东西要回来,可我妹妹已经有了,不需要了,我才顺手给珍蕊的,你别生气!”
顾双怔住了,颤颤巍巍指着自己。
“给……我的?”
鹤童也蒙了——原来她不知道!是自己说漏嘴了!
他马上揭过这页,大声道:“不说这些,素馨姐,你还没说七少爷有什么吩咐呢?”
顾双知道再问下去不仅合同难堪,珍蕊也要难堪了,也改口,把七少爷昨晚病发,借宿在诚意堂的事说了,鹤童脸上顿时没了笑意,蒙上一层阴云。
“怪不得昨天一宿都没睡好,还以为是爆竹声闹的,原来是应在了七少爷身上……”
说着也不再废话,两人快步回到诚意堂,听里面分外热闹,竟站了许多生面孔的小厮。
鹤童显然和其中一个认识,上前打躬,问他:“成玉,随你家少爷来的?”
名唤成玉的小厮和鹤童年纪相当,看上去沉稳几分,不似鹤童那样目露狡黠。
“啊,是啊,初一走亲戚,我们少爷第一个来看老姑奶奶了。”
鹤童笑道:“怎么?来看我们老太太,却看到我们四少爷这边了?”
成玉道:“这不是我们家老爷也来了,有事和贵府老太爷商量,就放我们少爷出来走走,本想去看望你家七少爷的,打听到人在四少爷这边,索性就过来了。对了,这是我们少爷给你的封红,讨个吉利吧。”
顾双算是被他们这一通“你家少爷”、“我家少爷”搞晕了。
成玉究竟是谁的小厮?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鹤童特地解释道:“忘了引荐,这位是徐阁老家大少爷的亲随。”
这么一说,顾双就明白了,原来是上次在惜抱轩见过的徐清筠。
她还记得,徐清筠是个温文尔雅的佳公子,生的颀长白皙,眉眼清秀,仿佛对谁都存了三分善意,与他交往胜似春风拂面。
鹤童又看向另外一位小厮,拱手道:“敢问兄台高就?”
那小厮和成玉有几分相像,不仅是容貌上,更是气质上,都很沉稳练达。
他回礼道:“不敢称兄,小弟在昌国公府当差。”
鹤童忽的神色一变,顾双敏锐地察觉到,他是听见“昌国公府”四字后才有所反应。
三人又寒暄一番,这样的场合,丫鬟在场本就有些格格不入,顾双也不自讨没趣,乖乖等他们说完,反正有徐清筠和那位不知姓名的昌国公府的公子在场,七少爷一时半刻也不会召见他们。
那边说完了话,鹤童才和顾双进了耳房等候。
鹤童满脸若有所思,望着少爷们所在的正房,频频摩挲自己光洁的下巴,做出拈须的手势。
顾双莞尔:“没胡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