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样,马业辉语重心长道:“七墨,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战争还要继续,你得打起精神来,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啊!”
安七墨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出了营帐。
马业辉没管他,知道他又要到前面那座山头去了。
这几天,安七墨要么待在营帐内,要么去山头发呆,其他的士兵则在操练,死了这么多弟兄,又是被自己人背叛的,谁心里都不好受。
今日天气晴朗,安七墨来到山坡上时,日头正好,山坡上有一棵杂树,安七墨叫不出这树的名字,叶片呈圆形,有他的半个手掌那么大。
树木不高,长势也是呈圆形的,树下就是草地,在这里纳凉是最舒服不过的事情,他走过去,靠着树木坐在草地上望着远方。
不远处就是崇山峻岭,现在是夏天,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
安七墨却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就是众多兄弟惨死在自己面前景象,这些日子都是这样,只要他闭上眼睛,当时那个画面就会出现在眼前。
因此,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即使他活着杀出来了,可好像所有的情感,都被扼杀在那场战争里,让他对一切事物,都失去了感觉,麻木了。
他能够想象得到,李云月现在也许已经为自己担忧不已,可,即便是想到她担心不已的样子,他内心也没有任何的波动。
他活着,但他知道自己或许已经是个死人了,但他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坚持呼吸。
他该死的!该去死的!
情绪上涌,他的眼眶瞬间赤红,他猝然起身,一拳一拳地砸在树上,手指间很快就沾染了鲜血。
可他还在疯狂地砸着树木,树木剧烈地抖动着,就连葱绿的叶子,也纷纷往地上飘落。
安七墨却仿佛不知疲倦,有鲜血从他的指尖掉落到地上,他却恍若未闻。
树枝因为晃动,发出刷刷的声音,和安七墨怒吼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每一拳砸下去,他都像是在打敌人一样!
很快,他的额头、脸上就布满了汗水,有些汗水滴落到他的胸膛上,一滴一滴滚下。
忽然,“嘎吱”一声,有他胳膊差不多大小的树,往旁边歪去,缓慢而又干脆地倒下了,倒在地上,上面还未来得及落下的叶子,被树干压在地上。
安七墨身躯微微弯起,双手还紧紧地握成拳头,粗粗地喘着气,目光死死地盯着倒下的树,久久没有动作。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阵微风吹来,吹动他的衣摆,吹动他鬓边落下的发丝,他才忽然动了,身子一动,就倒在草地上,和大树一起躺在草地上。
日头正毒辣,炙烤着大地,也烤着他和这棵被他打倒的树。
他忽然感觉有点疲倦,就闭上了眼睛。
光线太强,即使闭了眼睛,他也能感觉到眼前白茫茫一片。起初他很不适宜,但一会儿后,他身躯猛地一僵,第一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居然不是兄弟惨死的画面了?
旋即,他内心撕裂起来,仿佛在汩汩流着血,导致他的五官都有些扭曲和苍白。
一刻钟后,他终于冷静下来,手里却攥着李云月写给他的那封信。
其实他身上有很多李云月写给他的信,去年回家那次,李云月还没有生孩子,她给了他所有她写的信。
后来她也都坚持给他写信,即便无法送到他的手上。
每次回去,他基本都能拿到她在家中给自己存下的信,以此来了解,他不在的日子里,她都是如何生活的,周边的环境又是怎样的。
上阵杀敌,他身上也或多或少带着她一两纸书信,晚上睡觉的枕头边,则放着全部她写给他的信。
看着信,就像是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说话一样,那种感觉很奇妙。
他眼睛有点湿润,不知道是眼眶里涌起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