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江旻年先去吃午饭,他来照顾江母。
江旻年有些不放心,直到江母看了他一眼,才低着头离开。
豪华的特护病房,对江母来说却像一座绝望的牢笼。她只能浑身发寒地躺在充斥着药水味道的病床上,亲眼见证死亡一步步靠近。
江父不记得上一回见到江母如此脆弱的模样是在什么时候,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已经完全记不清,他突然觉得歉疚,三十多年的夫妻,留给彼此的美好的回忆却没有多少,在最后的时刻,他想补偿点她什么。
江父眼中流露的温情让江母又是欣慰又是心寒,原来只有在她快要死的时候,他才肯给予一点关心和呵护,可有什么用呢,人死如灯灭,她已经不需要了,也无法被感动,她只要一样东西,用她的命来换。
“江氏是旻年的。”江母这么说。
江父看着她,竟犹豫了一下。
江母立刻激动起来:“你想让我死都不痛快,是不是!”
江父急忙按住她:“你别乱动,有话好好说。”
江母用力喘息:“你不让我告诉江晟年他是被领养的,我忍了,你给他公司,我也忍,如果你敢让他染指江氏,我立刻就从这病房的窗户跳下去,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受!”
江父眼底洋溢的温柔一扫而光,要不是内心残存一点对江母的怜惜,他早就甩手走了。
面对江母这张令他只想逃避的脸,江父神情变了又变,最后说:“我答应你,行了吗?”
江母一喜,死死抓着江父的手:“不行,立遗嘱,否则我不信你。”
江父从来不是能被人威胁的人,但此时此刻,江母眼眶通红,好像把一腔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让他不忍拒绝。
“旻年是我们的孩子,江氏自然是他的,不懂你成日杞人忧天干什么。这样吧,过两天我就约律师立遗嘱,你就好好养病,不要影响心情。”
江母一下子脱力地躺回病床,嘴角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
江父和江母周旋了这一会儿,觉得心脏隐隐不舒服,留下几句话就先走了,房门被轻轻关上,大约十分钟后,走廊脚步声传来,门再次被推开。
“旻……”江母转过头看向门口,面带笑容,刚冒出一个字,就停住了。
江晟年一身精英打扮,迈着长腿从容地走进病房,来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母。
江母警惕地瞪着他。
“您还好吗?最近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看您,您不会生我的气吧?”
江母气得发抖,手指着门口:“你给我滚。”
江晟年眨眨眼:“可以,我来就是想告诉您一句话。”
迎上江母充满厌恶的目光,江晟年一字一句地说:“‘有施必有报,有感必有应,故现在之所得,无论祸福,皆为报应’,您听过吧。”
“现在,报应来了。”
……
江旻年回来的时候,江母眼睛已经合上了,似乎在睡觉。
他不知道,此刻江母的心里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突然看不透了,江晟年到底知道什么?他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
其实她早该看出江晟年不对劲,这么多年,他在她面前始终带着一种渗进骨子里的畏惧和卑微,表面上恨她,实际上却渴望得到她这个母亲的关注关怀,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仿佛背负着无边的仇恨,要将她焚烧殆尽。
他也绝不可能不好奇自己为什么从未对他尽到身为一个母亲的责任,她为他制造的童年阴影足以让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对人的恐惧,注定无法成为一个心理健全的人,这样毫无威胁的角色,有什么资格和旻年竞争。
但一切在无形之中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向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可,为什么?
江母的心情极度忐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感觉儿子在病房忙前忙后,她突然问:“公司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