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就已经足够,皇帝却仿佛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般继续问道。
季无忧道:“若将一切希望寄于神明,无疑是愚蠢的行为。”她淡淡道:“世上哪有什么神明。”至于他信不信,就不关她的事了。
一阵风于此时吹过,枝叶拂动。季无忧住了嘴,起身伸手,似抓住了一缕风。她的目光落于一个方向,神色肃然起来。
“怎么了?”皇帝也突然变了神色,有些紧张道。
季无忧神色莫测。卦象,已初现端倪。她看向天际,似见了一场云卷云舒的推衍。周身气质若隔绝十丈软红,其衣摆翩然,似随时可羽化登仙。半晌,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有些事情已发生了,却并不为人知晓。若不及时补救,只怕要来不及了......”
“此话怎讲?”皇帝大震,连忙追问道。
傅宗书逃离监狱了。即便千防万防,该出现的意外还是出现了。那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相比于一直忧虑的未知,反而更令人放松一点。她毕竟不是神,无法预料到所有事情,也无法把所有事情处理得面面俱到。
而皇帝大怒之下,也彻查了傅宗书越狱一事。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傅宗书”竟是好端端的在牢房的。不过并没有等上报,神侯府的无情就发现了端倪之处,牢房里的傅宗书,并不是真正的傅宗书。如果季无忧没有提出,那么想必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有人发现这个问题,更或者,根本就不能发现。若等到那时,只怕傅宗书早已暗中逃出京都了。
傅宗书的逃走,无疑在某方面暴露了更多问题。狡兔尚且三窟,更别说千年的狐狸。他在京中这些年,又摸清了皇帝脾气行事,得了不少纵容,暗地下究竟发展有多少势力,谁都不清楚。但若少了,他哪敢嚣张至此。
不能让傅宗书离开京都。现在形势对傅宗书全然不利,而那些自逆水寒里拿到的证据也是真实的。他暂时无法翻盘。虽然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元气大伤,但他背后的势力没有全部倒台,那么他离开京城,蛰伏些时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京城戒严。季无忧亲自带人,将傅宗书堵在了京城里。并与神侯府的人接触,四处搜查他的下落。皇帝本就对傅宗书的行为深恶痛绝,一直在徐徐清理丞相府的爪牙,他一向自诩温和良善并不做恶事。此事一出后,皇帝彻底暴怒,下手竟是十分无情凌厉,行事颇为激进,并不瞧得太出平时万事不上心的样子。帝王一怒,血流千里。无人敢触他虎须。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不敢跟傅宗书再牵连上一点关系。
而季无忧再次得到傅宗书的消息赶到时,亲眼见了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白愁飞敢直接入郡主府劫杀铠,一则是郡主府无实权,二则他有当今权相撑腰,自然无所顾忌。傅宗书得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他底下的人也休想落个好。这样的情况下,白愁飞当然是要被追究前责的。所以季无忧爽快送他上了通缉榜。
她并没有要直接搞死白愁飞的意思,否则当日李白与他对面,便可一剑杀了他了。她可以向他讨取代价,然而关于他的命,她始终想要留给苏梦枕。
白愁飞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心思深沉,谋计出众,在逮捕令初下,朝廷众人赶到时,他就没了踪迹。他去了哪里无人知晓。谁也不知道,这种时候他又与傅宗书有了联系。
傅宗书被季无忧牢牢压制着,又被皇帝清算,劳神伤骨,一时式微,甚至难逃困境。在这种时候,他当然会抓住一切能够利用的力量。他不信白愁飞,但却想要利用白愁飞。而白愁飞又哪里是个省油的灯,能平白任人利用。傅宗书落魄到这个地步,想要东山再起,无疑是很难的了。白愁飞野心勃勃,利益之上,于他无用的,自然会遭他背叛。他并不惮于踩上一切能踩的去换取自己想要的。他这样背生反骨的人,即便只是利用,也要担心他的反噬。
这可就不狗咬狗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