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她原先的计划,这时候景谦应该养在她膝下,成为她寄予厚望的长子,至于姐姐…既然完成了她的使命,及时让位不应该么?
看在这一场姐妹情分上,她定会将她的两个女儿视若亲生,日后嫁个好人家,对她、对她的儿子、对夏家都有莫大的好处。
谁承想姐姐真能狠下心来,家中一封一封的信传进宫来也置若罔闻,逢年过节甚至连祖母和母亲的拜帖都不收了。
怎么?以为景谦记在她的名下就真的成了她的儿子吗?
“谁知道这一场算计下来,反倒成全了姐姐。”夏婕妤轻笑着说,“唯二能从皇后娘娘手中分得宫权的嫔妃,也不知姐姐能不能守得住。”
“确实,”弥心叹道,“先不说蕙小姐能不能安然在皇后和霍妃的争锋中保住这份荣宠,就是在她之下,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就等着接手宫权呢。”
“不说别人,奴婢想着宣昭仪怕就不能服气。”
论起宠爱,宣昭仪胜贤妃不知多少,关键时候,皇上却想到了蕙小姐,而无视了一同在场的宣昭仪。
弥心想想要是自己,怕是得呕死了。之前给各宫分配新入宫的秀女时,皇后就说皇上是担心宣昭仪担不起事才不让往灵犀宫放人,眼下算是把这事给做实了。
夏婕妤却不以为然:“宣昭仪是个聪明人,如果皇上不让她掺和宫中事务,她便不会插手。”
弥心不解道:“宣昭仪真的能沉得住气么?”
“自她入宫以来,你可见过她讨好过谁?就是太后和皇后,也从没见她凑过去。”夏婕妤叹了一声,“她大约是后宫中活得最明白的。”
身为后妃,前程风光全数只系在皇上一人身上。
可惜道理简单,却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人生在世,多得是生不由己。
夏婕妤神色淡淡地落下最后一笔,接过弥心递过来的帕子擦净了手,垂眸看着墨迹未干的画卷,半晌,轻飘飘地出声,“将它烧了吧。”
弥心见怪不怪地福身领命:“是,奴婢知道了。”
忽而门被叩响了,外头的宫人小声通报道:“禀主子,宣昭仪娘娘来了。”
夏婕妤动作顿了一瞬,自若地将帕子随手放在桌上:“快将人请进来,不得怠慢。”
“是。”
乔虞进入长春宫中,见偏殿处安嫔也在,遥遥对她福了福身,乔虞回以一笑。
安嫔或许是知道她是来找夏婕妤的,所以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
不一会儿,夏婕妤便迎出来了,“妾见过宣昭仪娘娘。”
乔虞笑着扶起她:“夏婕妤不必多礼,我突然过来,没有打扰到你吧?”
“怎么会?”夏婕妤莞尔笑道,“您这边请。”
两人一起进了正殿坐下,宫人们相继端上了茶水点心,随后收起托盘,悄无声息地推下。
乔虞悠然地抿了口清茶,才抬眸看过去,“此行我特来找你,是为了六皇子的事儿。”
夏婕妤神情一滞,估计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一茬,“六皇子…妾无能,怕是无权伸手,您不如问问贤妃娘娘吧。”
乔虞蹙眉:“你这话说的就客套了,宫中谁人不知六皇子是你所出?就是记在贤妃娘娘的名下,你们是亲姐妹,你若有心亲近,贤妃还能拦着你不成?”
夏婕妤清淡的眉眼间显出几缕苦涩:“话虽这么说,妾却不能因为贤妃娘娘的宽容而为她和六皇子带去麻烦。”
“是么?”乔虞弯唇,“那我怎么还听闻你与六皇子有私下的来往呢?”
夏婕妤下意识看过来,面容上柔和的线条有一瞬间的绷紧:“您是说?”
乔虞轻叹了一声,亲近的目光中流露出点点同情:“大家都是为人母的,我自知你对六皇子的惦念…到底是从你血脉中剥离出来的生命,就是没养在跟前,六皇子对你也是有感情在的,对不对?”